顧洵的嘴角也微微上揚,他不在乎誰死誰活,他只希望他的乙兒,能高興那就夠了。
兩人你濃我依的,小皇帝就沒有這麼淡定了,他今年才剛十一,就算是當了四年的皇帝了,可到底還是個孩子,剛才說李於海的話那都是嚇唬人的。
聽起來奶兇奶兇的,可實際上他對於死這個詞的概念還很單薄,即便是奏摺裡偶爾會寫戰場殺敵多少將士犧牲了,那也是一個概念他會痛惜會難過會厚待將士家屬。
對於死亡的認知只有他的父皇母後,但先帝先皇後都是病逝的,並沒有痛苦十分。
可此時李於海如此過激的行為,可以說是給了他一個重擊,整個人都是一愣,整個臉上的五官都皺成一團,好似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似的。
而且事實也是如此,周以世努力的告訴自己,你是皇帝你是天子,你不能哭的,可是還是好可怕啊!下意識的扭過頭去,閉上了眼睛,qaq師傅朕好害怕啊,皇奶奶朕好害怕啊!
謝易邡好歹是武將出身,見慣了血淋淋的場面只是有些不解,而沈紹就不同了,他雖然行事果斷兇狠,可倒是隻是個文臣。
就算是真的要處置的下人,那也不需要他親自動手的,一時之間整張臉都慘白了起來,尤其是方才李於海死前的眼神和話語,讓他久久不能平息。
這個李於海,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死了還非要拖他下水不可,現在他只覺得頭皮發麻,有點想吐一個踉蹌就跌坐在了椅子上。
作為屋內唯一一個正常人,謝易邡清了清嗓子,交代太監把李於海的屍體給拖了出去,“陛下,這李於海是罪有餘辜,只是您看這樁案子該如何來了結呢。”
小皇帝用眼睛的餘光瞥了一眼,確認李於海的屍體已經沒了,才嚥了咽口水,心有餘悸的端正坐好。
“這件事牽扯到了十五年前的舊案,姜家蒙冤受罪,好在今日已經水落石出了,也該還姜家一個清白。當年的案子朕不清楚,就交由……”
小皇帝看了一圈,本來想說交給沈紹,手都已經朝著沈紹伸了出去,可又想起來方才沈紹和李於海的關系不一般,又看了一眼謝易邡,“二位閣老要忙西北軍務之事,那這件事就交給顧愛卿吧。”
顧洵被喊道了名字,挑了挑眉,不捨的松開了乙兒握著他的小手,“臣遵旨。”
沈紹則是氣得氣血直冒頭頂,這個李於海,不止是沒本事還糊塗的很,現在被他這麼一攪和,這件事他反而不能插手了!
“陛下,老臣記得十五年前案子發生時,顧大人年紀還小,可能不知道案件的過程,依老臣看,不如還是交給老臣來辦吧,一定會為姜家沉冤得雪!”
小皇帝一臉關切的看著沈紹,“沈愛卿今日也受了驚吧,看著臉色實在是不好,朕哪裡能忍心再把這樣的事情壓給愛卿呢,若是顧愛卿有不明白的事情就讓他到時再問您便是了。您和謝愛卿可是朕的左膀右臂,可萬萬不能有閃失啊。”
沈紹臉色慘白,最近小皇帝是越發的不聽他的話了,現在還會頂嘴了,這放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眼神在顧洵的身上掃了一眼,都是他在陛下身邊蠱惑的,但是現在絕對不是和顧洵鬧僵的時候,而且今日之事他也理虧,不能再過多的插手了。
沈紹馬上又千恩萬謝了一番,心中卻是波濤洶湧,他得想想辦法了,再如此下去,這朝堂可就不再受他的把控了。
還有這個姜乙兒,姜家一旦沉冤得雪,姜氏一門起複之後,顧洵就更是多了與他們抗衡的實力了,朝中可是真的要變天了。
“還有今日日蝕一事,好在有姜姑娘在京中才沒有發生大的慌亂事件,可日蝕的出現即便不是朕的原因,也是因為朕識人不清,上天才會予以警告,即刻朕就下罪己詔!”
沈紹和謝易邡相顧無言,還是顧洵先跪了下去,帶頭朗聲道:“陛下勤政愛民,以仁為政,百姓和上天都會明白陛下的。”
“陛下聖明!”其餘人也都跟著跪了下來,齊聲道。
這件事就這麼由小皇帝一錘定音了,第二日,小皇帝就親自書寫了一道罪己詔,公告世人,原本因為日蝕對於陛下和社稷的不利謠言,隨著小皇帝懇切的這道罪己詔迎刃而解。
而姜家的冤案就由顧洵為主審,出宮之後就雷厲風行的開始了徹查此案。
當年被先帝壓下的關於姜家的這樁冤案,隨之也顯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一時之間關於姜乙兒和姜家的名聲就在整個京師傳揚開來。
三日之後,案件就由顧洵親自整理歸案結束,呈報給了小皇帝,案子並沒有牽扯到其他人,是李於海主謀,姜家受害,而先帝只不過是受李於海矇蔽了而已。
小皇帝得知後發了脾氣,最後下了聖旨,撤了李於海司天監監正一職,判了死罪,其子李天諾革職,全家流放西北,因為他已經自戕就除去這些,李家即日被抄家發配西北。
而姜家則是查清了真相後,姜家還有在世的族人全部都免罪,姜裕恆也一同被放出獄,官複原職從原先的監副升官成了監正。
從案件的結果公佈到李家眾人被發配流放,沈紹就一直稱病在府上,一直沒有上朝,也沒有見過李家一人,和乙兒所料想的結果一樣,他是絕對不會插手這件事的。
不過中間還有一個小插曲,一向脾氣好的蕭梁忠,一紙奏疏狀告刑部許侍郎,破壞了他女兒的婚宴。
若是這事發生在姜家沉冤得雪之前,可能其他人還沒的話說,但如今姜家沉冤得雪,滿朝的風向和京中百姓的風向就變了,全部都是指責許侍郎的。
小皇帝氣憤非常,將許侍郎貶官,從刑部再提拔起來的新人就是葛太傅的親兒子,小皇帝也趁機以日蝕為由在顧洵的指點下,更換了朝中一些官員,換上了他自己人。
等到這些事情塵埃落定的時候,顧洵就帶著乙兒去了大理寺地牢,接姜裕恆出獄了。
臨到地牢門口的時候,乙兒又有些不敢前行了,與父親自山上一別,她違背了父親的意思,進了京還做了這些種種,父親會不會生氣?
還是顧洵用力的握住了她的小手,帶著她一步步的走了進去。
他們到地牢的時候,葛太傅竟然也在,“老朽是來送姜賢侄的,當時是被逼無奈,才關了賢侄,今日也是為了提醒姑娘一句,不能忘了你我的約定。”
乙兒感激他那日的相助,點了點頭,“太傅爺爺放心,我姜家之人絕不是言而無信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