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他摸出手機,顯示的是霍斌的號碼。
再往上翻,才出現好幾個文非凡的未接電話。
許是剛才廣播的聲音太響,沒能聽到。
又或者,僅僅是因為思潮翻湧,聽漏了鈴聲。
他把煙頭扔進車載煙缸,拔掉點煙器,和煙包一起,一股腦全塞進扶手箱裡。
拉起手剎的瞬間,他順便把四扇車窗也全都開啟了。
風從一側車窗灌入,又從另一側沖出。
沒過多久,車廂內的煙味就被吹得一絲不剩。
陳辭看著前面昏暗的路面,連踩了好幾腳油門,猶豫了半晌,還是先撥了文非凡的號碼。
“你不是感冒了在家休息?!”文非凡幾乎是秒接,聲音也咆哮如雷。
“我……”陳辭下意識覺得不對,編好的謊話卡在喉嚨裡,將吐未吐。
接著,就聽文非凡吼道,“逃訓練!爭風吃醋!開假病假條!你敢再撒個慌試試?”
陳辭揉了揉太陽xue,將車靠邊停下。
“你是怎麼了?啊?舒雪受傷,那是舒雪,不是你!她摔到腦子,你沒有吧?”文非凡幾乎是從牙齒縫裡逼出話來,“見著個長得像的就走不動了,你今年已經22歲了,不是15歲,也不是18歲!你以為你還有幾年可以浪費?你再這樣下去,別說世錦賽、冬奧會,你連全國錦標賽都未必去得了!”
“文師兄……”
“別這麼叫我,我當不起,配不上!”文非凡“啪”的掛了電話。
陳辭拿著手機,茫然地看著眼前的車窗。
車玻璃上不知什麼時候落了幾顆鳥屎,正粘在視野最中央。
他咬了咬牙,給霍斌打過去電話:“霍老師?”
“在哪兒呢?你師母做了你特別喜歡吃的莧菜股,”霍斌的聲音,聽著倒還是溫柔的,“想喊你來嘗嘗。”
大晚上的,喊人吃個冷菜?
陳辭有些哭笑不得:“我得去找文師兄,他正生氣呢。”
“他呀,”霍斌笑道,“他什麼時候不生氣——他也在這兒呢,正吃宵夜。”
說著,似乎是把手機拿遠了一些。
手機裡模模糊糊的,傳來了文非凡的抱怨聲。
“錢老師你別幫他說話……整整一個星期不參加隊內訓練,還騙我說自己舊傷複發……要不是今天看到那些記者……我吃不下了,夠了!……我還真給他騙……哎呀錢老師我吃不下了……”
隱隱約約的,還有霍太太錢芸安慰的聲音:“你慢點吃,當心燙著。”
“既然有誤會,你也過來。”霍斌的聲音陡然又響了起來,“我給你留門。”
“我……”陳辭遲疑。
文非凡的聲音卻穿透電波,再一次嘹亮響起:“來!叫他來!叫他領著他那小女朋友,來給你們看看!”
陳辭:“……”
從z大到霍斌那個小院,還真需要不少時間。
陳辭怕再被發現自己抽煙,車窗壓根不敢關,一路上壓著限速上限,風馳電掣般趕。
終於在11點之前,趕到了那個綠意盎然的小院。
正如霍斌所說,他們給他留著門。
小院鐵門沒關緊,漏出一痕溫暖的黃光。
但陳辭知道了裡面的人,一點兒暖意都感受不到,只覺得膝蓋發沉,心頭發怵。
他輕輕推開門,“吱呀”的聲音卻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