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正打在頭頂上,把兩個人的影子照得融成一團,結結實實踩在腳底。
陳辭又開了後備箱,從裡面搬出一大箱櫻桃,抱在懷裡,示意簡冰跟著他往前走:“就在前面了。”
簡冰揹著手跟著走了幾步,嘴巴癢癢的,“看你瘦不拉幾的,想不到力氣還挺大。”
陳辭笑了笑,過濾掉“瘦不拉幾”幾個字,權當誇贊了。
簡冰觀察著他的表情,語氣驀然急轉直下,“那怎麼就連個七八十斤的小姑娘都給拋摔了呢?”
……
陳辭的笑僵在臉上,腳步也變得有些淩亂了。
這姑娘,確確實實跟舒雪是完全相反的人。
舒雪雖然執著於比賽的輸贏,訓練時候較真,平時還是很好相處的。
而簡冰則不同,看著挺乖巧的,冷不丁,就塞你一嘴玻璃渣子。
用心險惡,陰毒非常。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著穿過昏暗的過道。
陳辭手裡的紙箱幾次撞到邊上放著的雜物,發出難聽的“刺啦”聲。
終於跨進霍家貼著大紅“福”字的小院瞬間,兩人都憋不住鬆了口氣。
霍斌正在院子裡給那條胖頭魚餵食,回頭看到陳辭,立刻就笑了:“來了,我正說該到——”
他的目光落到陳辭身後的簡冰身上,聲音就漸漸低了下去。
簡冰也有些手足無措——霍斌,她當然是認得的。
哪怕他老了很多,哪怕他胖了不少,哪怕已經不再是舒雪的教練。
那個時候,提到霍斌,舒雪的眼睛都會發亮。
“教練帶我們去看速滑隊比賽,超級刺激!”
“教練的貓叫梨花,因為教練最喜歡的歌叫《梨花開滿天涯》……”
每每這個時候,陳辭或者父親舒問濤,都忍不住糾正她:那首歌叫《喀秋莎》,歌詞才是“正當梨花開滿了天涯”。
舒雪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下次再提起,《喀秋莎》就又變成了《梨花開滿天涯》……
“坐坐坐,”霍斌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還帶什麼禮物。”
“文師兄買的,託我給您捎來。”陳辭抱著箱子,熟稔地往屋子裡走。
院子裡,便剩下了霍斌和簡冰兩個人。
霍斌擦擦眼鏡,眯起眼睛看著她:“姑娘,你認得我嗎?”
簡冰失笑:“練花滑的誰不認識您?”
霍斌笑了,臉上的皺紋葵花一樣舒展開,“那你叫什麼名字?”
簡冰遲疑了下,答道:“簡冰。”
“簡冰?”霍斌咀嚼了一遍,點頭道,“簡簡單單,冰雪聰明,是個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