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外科診室門口圍了一圈人,硃砂看見自己以前輪科時跟過診的老主任正指著對面站著的一對夫婦罵,“你們走,這樣損陰德的事我不做,你們還有沒有為人父母的良心,怎麼這麼狠心,啊?”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哎呀你不知道,這夫妻倆啊,要給小孩開顱做活檢,說是想快點要二胎,這不就是逼人醫生幫他們把這小孩給殺了麼。”
“啊喲,這孩子看起來沒幾個月了罷,連這幾個月都不肯等啊,真是造孽喲投胎到他們家。”
人群裡議論紛紛,多是唏噓和憐憫,硃砂站在人群後面,透過人縫看到那對夫婦站在老主任對面,妻子的肩頭伏著一個小女孩的臉,瘦而萎靡。
她的丈夫站在一旁,滿面的無所謂,道:“你不給做有大把人給做,我們走,浪費我的掛號費,什麼專家,還不是道貌岸然,呸!”
說著就扒拉開圍觀的人群,扯著妻子就往外走,硃砂連忙往後躲了躲,聽到老主任的學生勸他:“您別氣了,這種人不值得,但凡有良知的醫生都不會同意的,讓他們以後遭天譴好了。”
硃砂低了低頭,不用細想就知道這個孩子一定是得了腦部的惡性腫瘤,已經沒多久日子好活了,開顱活檢只不過是加速她死亡的催命符。
電話響起,蘇禮錚來電問她在哪裡,她忙應了聲在樓上,就匆匆忙忙的往樓梯那邊走。
蘇禮錚站在急診的預檢分診臺處等她,看著她從遠處款款向自己走來,看她披散著才做了沒幾天的大波浪卷發,穿著酒紅色的雪紡連衣裙,光潔筆直的小腿下是一雙銀色的尖頭高跟鞋。
一步步走得搖曳生姿,像是踩在會有蓮花開放的路上,又像是戳在他的心窩上。
他忽然發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看硃砂的角度,已經不是從前單純的家人或兄長,而是男人看女人。
看她清純中忽然增添的嫵媚,看正在最好的年華裡的她,明眸皓齒,顧盼生輝,連額頭上的一點汗珠都閃亮著,渾身上下像是有一層微光,吸引著他不停地想靠近。
硃砂急忙忙的趕到她面前,迫不及待的跟他說起剛才遇見的事,終於有個人可以聽她的譴責,“這種人怎麼可以為人父母,真是……”
蘇禮錚聽她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的看法,第一次伸手圈住了她的手腕,一面拉著她往前走,一面道:“不是每個人都會有負責任的父母,也不是每對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的。”
硃砂仰頭看了眼他平靜的側臉,想起他的父母,不由得替他有些心酸,咬了咬唇低聲說了句:“嗯,我爸媽很疼你的,別難過。”
蘇禮錚一愣,停下來回頭看了她一眼,有些詫異的笑道:“你哪裡看出我難過了?”
“……哦。”硃砂眨了眨眼,慢吞吞的應了聲。
然後她低頭看看自己被他圈住的手腕,抬起另一邊手摸了摸發燙的耳朵,忽然想起了跟母親說的事。
立即訕訕的笑著看他,道:“那個……我們不能回去吃飯……”
蘇禮錚一怔,“嗯?怎麼回事?”
“我跟媽媽說,今晚和你約了去看電影……”硃砂有些難為情,低著眉眼小小聲道,神色似乎有些別扭。
蘇禮錚頓時就無奈的看了看天花板,他才知道,自家的小師妹還跟家裡撒了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師妹沮喪):我不敢告訴家裡的……
蘇師兄嘆氣):當然是我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