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因為過年,醫院裡的人竟然少了些,除了實在不得不來的,大多人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踏足醫院這種地方。
於是硃砂終於有了空閑,光明正大的提前下班,晃著手裡的小提包進了急診科辦公室的門口。
“喲,朱醫生這麼早就下班啦?”李權看見她,一面收拾著桌面一面說了句。
硃砂點點頭,喜氣洋洋的說了句:“李醫生過年好,啊,你不早點回去麼?”
連蘇禮錚這種單身工作狂都提前收工回家過年了,李權這種拖家帶口的,合該更積極才對,怎麼看起來這麼不緊不慢的?
李權聞言就嘆了口氣,“你當我不想,誰讓我今天值夜班呢。”
硃砂聽了就一臉同情的看著他,正要安慰幾句,就聽見正在隔壁休息室洗手的蘇禮錚喊她:“小師妹,容容!來幫我接一下電話,師孃的。”
硃砂忙跑了過去,伸手就要去他上衣口袋裡拿手機,哪知才碰到他的衣服,就感覺到他連忙別了別身子。
她頓時一愣,“怎麼了?”
“左邊褲兜。”蘇禮錚用力的搓著手裡的泡沫,他剛剛給一個有肝炎的病人放完胸水。
硃砂哦哦了兩聲,將左手的手機放到右手,伸手就要去摸他的口袋。
因為蘇禮錚站的位置,使得他呈現出略微背對著她的姿勢,她要從他左邊的褲兜裡拿東西,就得站在他的後面,遠遠看過去,有些像她從背後抱住了他。
柳瑜從病房路過,路過休息室,眼神隨意一瞥就瞥見了這樣一幕,不由得愣了愣,腳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還不等她驚訝完,就見硃砂離開了蘇禮錚的背後,然後微微踮了踮腳,將黑色的手機貼到他的耳邊。
蘇禮錚的上身略微傾斜著,彷彿為了遷就身旁那人的身高而特地彎低了一點,她忽然想起了蘇禮錚查房時彎下腰去和病人握手的樣子。
霍女士的電話是問他們什麼時候能回去,蘇禮錚應了兩句就掛了,硃砂也不把手機還給他,握在手裡笑著說了句:“你居然還給我媽設了特殊鈴聲?”
“你的也是這個。”蘇禮錚看了她一眼,淡定的告訴她。
硃砂愣了愣,“為什麼?”
“你和師父師孃的鈴聲都是這個,怕你們有急事。”蘇禮錚一面沖水,一面輕聲的應道。
即便知道自己可能幫不上忙,他也還是想第一時間出現在他們的世界裡,希望他們能在需要的時候立刻就找得到自己。
硃砂聞言眨了眨眼,笑著看他一眼,然後道:“好了罷,走啦,家裡等開飯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背過他後才敢去想心裡忽然出現的酸脹,她不知道,原來自己在他那裡,有著和父母一樣的待遇。
出了門碰見柳瑜,硃砂揮了揮手,沖她笑道:“柳醫生,給你拜個年,過年好呀。”
“……多謝。”柳瑜神色頓了頓,然後忙應了句,“也祝你和蘇醫生新年好。”
硃砂笑嘻嘻的點點頭,然後往外走,她的身後事大步跟上去與她並肩而行的蘇禮錚。
柳瑜悄悄停下來,看著他們一同離開的背影,冬日的陽光落在他們的身上,像是暈著光圈越走越遠。
她看著他們,突然覺得,一同走遠的,還有自己那模模糊糊的不確定也不敢露出痕跡來的心事。
大年三十的城市,隨著務工流和學生流的離開,已經顯得很空了,絲毫沒有之前擔心的那種節前車流堵塞。
一路順利的回到盛和堂,還沒到門口就遠遠的看見朱南和朱明堂正在掛新的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