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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科的這場年會飯散得不算早, 但從酒店回盛和堂的一路上,處處都能見到這座城市豐富的夜生活。
路邊的燒烤攤和宵夜檔人滿為患,炒鍋升騰起的白煙似乎伴隨著勸酒和行酒令的吆喝聲, 連紅綠燈十字路口樹蔭底下的炒粉攤子都圍了好些人。
硃砂看了一陣, 轉頭去看不知什麼時候就靠在了她肩膀上睡著了的蘇禮錚。
他的睫毛纖長濃密,覆蓋住了他的下眼瞼, 呼吸均勻,卻有著濃重的酒氣,一呼一吸間,燻得她險些以為自己也喝了酒。
硃砂正看著他,就見他忽然動了動, 似乎有些不能安穩,眼睛睜了睜,又立刻閉上了。
她閑極無聊, 又想起剛才哄他說銀行密碼的事來,又玩笑心起,伸手拍了拍他的臉,低聲問:“蘇禮錚,你是不是欠了你小師妹一筆錢?”
“……沒有……”蘇禮錚下意識就應著她, “我哪裡敢欠她的錢,她會追殺我的, 特別兇……”
硃砂原本還想仔細聽他講了什麼, 好記著等他酒醒了用來嘲笑她,不料卻聽到他說這樣一句話, 氣頓時不打一處來。
她立即就用力將人推開了,心裡恨恨的咬了咬牙,難道自己在他心裡就是這樣鐵公雞似的人?
她自問從前雖然和他不大和睦,卻也沒有不肯分享東西,好幾次她得了好東西,都會分給他的,雖然臉色不大情願。
這樣話肯定就是他的心裡話了,硃砂又瞪了歪在椅子上的人,暗道果然酒後吐真言。
她氣呼呼的,蘇禮錚卻突然又蹭了過來,嘟嘟囔囔的又說了句:“小師妹對誰都好,就是對我不好……”
硃砂一愣,越發確認他是醉了,這樣的話,清醒時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的。
一時間又覺得有些心軟,間中還有些心酸,她一忽兒想起以前跳著腳跟他對著幹的事來,一忽兒又想起剛才譚主任告訴她的那件事。
她記得那年考研之前自己剛好輪到急診科,好死不死分在了蘇禮錚那組,彼時他也正年輕,只是住院醫,帶教經驗是不夠的,性子也遠沒有如今這樣圓融,遇上了事總是嚴厲的批評教育。
可憐她原先還想仗著自己同他的“特殊關系”混一下日子,好多些時間複習來著,哪裡想到會被這樣整治。
既要抓緊時間複習,又要上班時戰戰兢兢,在蘇禮錚手下挨的教訓多了,她在辦公室一見他要收病人就害怕,值班時間尤其難捱。
起先還能強撐著,到了神經最緊繃的時候,有次她不小心將血氣分析做壞了需要重新抽血,護士一言不合就說到了他的面前,他當著護士的還好聲好氣說了句:“不打緊,再抽一管趕緊做了罷,等著結果來用藥呢。”
等護士一走,只有她和另外的學生了,立時就聲色俱厲起來,“你這樣疏忽大意,到底想做什麼,腦子帶來了沒有?病人問起,你怎麼解釋?難道說哦是我忘了走神了,所以做壞了,你再給我抽一管血罷?以後等你真做了醫生還是這樣,家屬告你都算輕的了!”
她雖然已經被他說過幾次了,卻還沒被這樣罵過,又有別人在,覺得面上很掛不住,當即就有些想哭,只是靠著心裡最後一點自尊在強撐著。
等到去了廁所,才悄悄的哭了出來,也沒哭多久,還沒等蘇禮錚發現她不見了,就又回辦公室來了。
自此越發戰戰兢兢,每天上班都覺得難熬,在急診科一個月竟然比一年還過得慢。
更要命的是,因為下一個月過不多久就要返校考試,醫教科並沒有給她安排新的科室,她需要在蘇禮錚手下待到初試結束之後的那個月底,滿打滿算也有將近一個半月的時間。
也是自那次之後,她與蘇禮錚之間的關系跌到了冰點,他也意識到自己在工作上的嚴厲讓她自尊心受挫,回到盛和堂便試圖安慰和解釋,她卻不肯聽。
那段時間裡,除了在醫院,她不再和他說話,甚至不願意和他同桌吃飯,父母如何勸她不要把工作上的情緒帶到生活裡來他的嚴厲是為她好,都不管用。
滿腹的委屈,還有想要強大到能將他踩在腳底的慾望,在她心裡反複翻滾,支撐著她從白天到黑夜,掰著手指頭數日子等出科。
如今想想,當初他也教了她很多很多東西的。實習時她沒有機會輪呼吸科和消化科,但蘇禮錚帶她的那段時間收了很多這兩個方面問題的病人,手把手的教她如何看呼吸中毒如何辨別消化道出血。
胸穿骨穿氣管插管全是他教的,甚至親自帶著她去問病史,一個床接一個床的去,一問就是半小時,明明他自己來幾分鐘就能搞清楚的事,一定要一點一點的提示她,讓她來問來記錄。
那時她挨的罵最多,學到的東西也最多。
前面有車開了雙閃,被亮光閃了眼,她從回憶裡回過神來,忍不住嘆了口氣,又偏頭去看靠著自己的蘇禮錚。
藉著車窗外微弱的光,她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眼角,那裡已經有了細微的紋路,猛地想起翻過年後,他就要聘副主任醫師了。
原來,時光一下就過了這麼多年,他們曾經戰戰兢兢或疾言厲色的對峙,也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他已經不像對她那樣對學生了,每次她在科裡問起輪過急診的住培或實習生,都能聽到人家說起他,“蘇禮錚老師特別的好,犯了錯也不會罵的,會一遍遍的糾正,不會開醫囑也會一點一點的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