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並沒什麼食不言的規矩,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話,大堂嫂說起白天去買菜,市場有認識的街坊打聽硃砂有沒有男朋友說要給她介紹一個。
蘇禮錚正剝著蟹,聞言沒思量就脫口問道:“怎麼都要給小師妹介紹物件,她還小呢,不著急罷?”
硃砂還來不及給蘇禮錚使眼色,她變相去相親了這件事就這樣被他無意中說漏了嘴,望了眼父母,母親似乎覺得有些好笑,父親卻一臉的若有所思。
等蘇禮錚吃過飯回去,硃砂被父母叫到了書房,細細的問起蘇禮錚說的是怎麼回事。
硃砂乖巧的坐在椅子上,老實道:“大學有個同學,常來常往很熟的,認識市人民醫院的一個醫生,是她先生的朋友,覺得性格很和善,人也長得不錯,想著讓我們認識一下……”
到底是到了適婚年齡,她不著急,自然有旁人替她著急。
硃砂有些鬱悶,噘著嘴問父親:“你以前年輕的時候,爺爺也這樣著急的麼?”
朱南笑著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了句:“你倒是能耐了,管到你爸頭上來了。”
他忍不住望了眼妻子,想起硃砂出生後他問過父親的問題,“我是長子,卻沒有生兒子,您失望嗎?”
父親當時抱著新得的小孫女搖了搖,眯起了眼看看他,半晌才笑著道:“有什麼好失望的,你就算生了兒子,也不能保證他也生兒子,繼承香燈這種事,不是非男兒不可,你啊,日子過得順,比什麼都強。”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天,明明已經四十多歲的男人,在面對老父的豁達時,忍不住紅了眼眶。
那天他望著祖父懷裡的小女兒,只覺得這個意外得來的孩子是老天送給他的珍寶,因為她的到來,令他知曉了父親的真實想法。
只是這件事,以及內心深處隱約的愧疚,他從未告訴過妻子。
他從記憶裡抽身,聽見妻子正教訓小女兒,“你以為阿錚說你小,你就真的還小了?該留意的也該留意了,免得到時候捉瞎。”
“但也不要著急,你喜歡最重要,不喜歡的就算再好以後也未必能過得好。”朱南依舊淡淡的笑著,接著妻子的話繼續說下去。
然後他望著認真的點頭的女兒,眼底的寵溺毫不掩飾的流瀉出來,這世上人這麼多,總會有個人像他們一樣,待容容如珠如寶的。
他想了想,又道:“要是認識了新的男孩子,又不想告訴我們,就先跟阿錚說說,男人看問題的角度和女人到底是不一樣的,意見多聽聽總不會錯。”
硃砂冷不丁聽到這樣一句叮囑,先是愣了愣,猶豫片刻後還是點了點頭。
等回了房,她再想起父親的話,不由得有些咋舌,按理講蘇禮錚也沒比她大幾歲,怎麼就這麼得父親信任呢,難道是他有時的沉默如金使他看起來比較成熟穩重?
那明明就是天生的,而且八成是累得說不出話來的罷,硃砂想到最後不知所以然,卻還是忍不住在心裡腹誹。
時間轉眼就到了週三,大師姐顧雲芳如約歸來,硃砂一早等著到了下班時間就跟著馮道衡去吃飯,鄔漁問她:“休假準備去哪裡玩?”
“去西塘。”硃砂撓了撓頭應道。
鄔漁接著問:“自己去麼?”
硃砂搖搖頭,有些心不在焉,“不是,和蘇禮錚一道。”
“……啥?”鄔漁聽了她的回答,愣了老半天,“你說什麼?蘇禮錚?咱們醫院急診科那個?”
硃砂總算回過神來了,眨了眨眼點點頭,“是啊。”
“你和他怎麼熟起來的?”她們的動靜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王錄秋覺得奇怪極了,“往常我聽你提起他都很不耐煩似的,怎麼現在……”
硃砂想起自己曾抱怨的那句“急診科那位蘇醫生瘋了罷開這麼多急查”,不由得有些無奈。
但想到近來和蘇禮錚關繫有了很大緩和,便點頭道:“其實他是我師兄,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
眾人一臉見了阿飄的神情看著她,彷彿她在講什麼天方夜譚,鄔漁幹脆就跳了起來,“那你還一副跟他不熟很不待見他的樣子?”
硃砂愣了愣,不知要怎麼解釋自己跟蘇禮錚之間那聽起來很幼稚的曠日持久的單方面的冷戰,幹脆就含糊著說了句:“也沒有啦……不是什麼重要事你們又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