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紙都是補氣養血的藥,她認得那是蘇禮錚的字,鐵畫銀鈎的行雲流水,充滿了力量的美感。她再是如何不服氣蘇禮錚,也承認他這手字寫得尤其出彩。
“蘇禮錚!起來吃飯啦!太陽下山啦!”硃砂毫不客氣的拍著門,沒聽到回應就一直用力的拍著,門板發出砰砰的響聲。
過了幾分鐘,門刷的被拉開,蘇禮錚睡眼朦朧的模樣一下子就撞進了眼簾。
他似乎是被吵醒的,還沒睡夠的眼睛有些紅,皺著眉眯著眼,頭發有些亂蓬蓬的,抬手揉了揉眼,一臉迷茫的看著自己,“……小、小師妹?”
硃砂不是沒見過他剛睡醒的模樣,可這次卻是頭一次不敢多看他的臉,他的聲音有些剛睡醒時的慵懶沙啞,撞進她的耳裡,忽然就讓她心頭一顫。
這是從沒有過的感覺,大約是他從未在這種時候用這種聲調叫過她小師妹。
硃砂莫名的有些慌,面上卻很鎮定,“下樓吃飯!”
頓了頓,又十分嫌棄的打量了他一眼,“亂糟糟的,洗了臉再出現,真是的,都幾點了還睡……”
她一面埋怨一面轉身往樓下走,很快身影就隱沒在樓梯拐角,蘇禮錚有些怔怔的,半晌才消化了她的話,不由得啞然失笑。
飯桌上人少,只有朱南夫婦、朱明堂夫婦並蘇禮錚和硃砂而已,朱明堂的獨子朱克己念高中住校,並不在家。
硃砂一面接過大堂嫂遞過來的飯碗,一面問:“嫂子,克己這個週末回不回來?”
大堂嫂點點頭,應道應該會回罷,又問:“阿錚,你和容容什麼時候出發?”
蘇禮錚似乎還沒徹底清醒,愣了愣才慢吞吞的回答道:“……下週四。”
接下來整頓飯蘇禮錚都再未講過話,似乎胃口也不大好,霍女士勸他趕快吃完再去睡晚上就別回去了,他只略微想了想便答應了。
只是最後並未能留下來,意外總會突然就出現。
飯快要吃完的時候蘇禮錚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愣了愣,隨即拿出手機來看了眼,發覺是辦公室的電話,猶豫都不敢猶豫,連忙接起來:“我是蘇禮錚,有什麼事麼?”
打電話來的是杜永明,他的語氣鄭重而低沉,“老蘇,你新收的32床剛才出現了休克,生長抑素要加量嗎?”
32床是蘇禮錚昨天半夜收的一個上消化道出血的病人,很年輕,三十歲都不到,喝酒喝醉了跟人打架,打到吐了血送過來,蘇禮錚問了才知道他有長期酗酒史,有幾次打架之後都腹痛,只是忍過去了。
來時患者的神智還清醒,只是滿身的酒氣有些燻人,這種病人蘇禮錚見得多了,處理起來也很快,只讓去做了檢查,又開了藥,囑咐護士隨時關注情況變化。
白天的時候去看他的情況很穩定,蘇禮錚便放下了一多半的心,臨下夜班前也只告訴白班的同事稍稍注意一下便過了。
沒承想在晚上出了事,而且一出就是休克這樣危急的事,蘇禮錚不得不感嘆自己的“爛命”實在逃不過。
醫生的職業敏感令他有種不妙的預感,當即決定回醫院去看看,便放下碗筷辭別朱南等人,急匆匆的離開了朱家。
“真是忙,現在當醫生真是辛苦。”霍女士望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把一大塊肉夾進了硃砂的碗裡,“多吃點,多吃點。”
硃砂哦了聲,默默地小口小口吃飯,心裡突然想起她之前見的那個急診科女醫生,她至今不知對方真實長相,只聽聞說是海歸,單身。
也不知最後誰會摘了急診科這朵花,更不知道急診科那個男人當騾子用的地方會不會把這朵花摧殘了,硃砂這樣想著,又嘆了口氣。
吃完飯已經是七點多,她從飯廳出來,煮了水準備泡茶,然後坐在沙發上看廊沿下的燈,問父親:“爸爸,外面的門要不要鎖?”
朱南撓了撓頭,道:“等再晚一點罷,說不定阿錚會回來呢。”
硃砂淡淡的嗯了聲沒說話,其實他們誰都知道蘇禮錚不會再回來了,就算是病人情況穩定下來之後。
這裡再好再習慣,終究不是他自己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
小師妹嫌棄):邋裡邋遢!
蘇師兄委屈):睡覺又不用這麼整齊。
小師妹嫌棄):這麼醜,不要了。
蘇師兄難過):那我要是一直好看呢?
小師妹猥瑣):把你納為後宮……
蘇師兄震怒):你說!除了我你還要誰!
小師妹生氣):再這樣兇就打進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