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於中藥世家,耳濡目染的無不是中醫典籍和藥物的升降沉浮,又怎麼不知道七絕脈裡的雀啄脈,脾氣已絕,命也就到頭了。
她怎麼肯接受這個事實,怎麼能接受疼愛自己的祖父命不久矣即將離開自己。
朱昭平不在意的微微笑笑,道:“天晚……回去罷……”
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動了動,摩挲了幾下,並沒有抬起來,朱南見狀不動聲色的抓住他的手握了握,然後把它放回被子裡,然後一面整理被角一面道:“今晚我在這兒,讓阿錚送容容回去,明天明棠就回來了,南星也回來,他們說要來看您。”
朱昭平聽了就點點頭,望了眼硃砂,又望向蘇禮錚,“阿錚啊,容容……就交給你了……”
他渾濁的目光裡滿是懇切和擔憂,蘇禮錚想起他拜託自己在他走後好好照顧硃砂的神情來,那是一位祖父即將遠行時對疼寵的小孫女無論如何都放不下的心。
蘇禮錚看著他,喉結上下滾動,半晌後點點頭,聲音沙啞而鄭重:“……好。”
他抬頭望向硃砂,伸出手去,第一次鄭重其事的叫她的小名,“容容,跟我回去罷。”
“不!我不回去!”硃砂留著眼淚鼓著臉,無奈的以胡攪蠻纏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意願,“我要在這裡,我要陪爺爺……”
朱昭平聞言看了眼兒子,朱南不得不虎著臉繼續教訓女兒,“容容聽話,先回去,明天下班了再過來。”
“不!我不要!我不要他,只要你!”硃砂反手胡亂抹著淚,哭嚷道。
她突如其來的任性令朱南十分頭疼,他一直知道這個女兒素來做事很有些只顧自己,卻不知她還會突然就失控。
最後還是蘇禮錚硬是將人給拖走的,臨走前她當然是不情不願的,扒在門口撅起嘴對朱昭平道:“爺爺,我明天還來看你,你記得等我啊?”
“好、好……好……”朱昭平側過頭,臉貼在枕頭上,神情眷戀而不捨。
蘇禮錚和硃砂一前一後走在住院部大廳裡,他們要穿過這裡去停車場。
時間已經很晚了,掛號處有不短的隊伍,可是卻沒有白天的喧鬧。
天愈晚就愈冷,有穿堂風呼啦啦的刮在他們身上,蘇禮錚比硃砂多走了半步,恰好擋在了她的身側。
硃砂低著頭,安靜的走著,蘇禮錚微微回頭看了她一眼,只看見她被風吹亂了的頭發撲在臉上。
“爺爺……”蘇禮錚一面走,一面低聲的開口,“他……只是想你能過得好。”
他是在解釋朱昭平的話,硃砂愣了愣,停在原地半晌才沉默著繼續往前走。
直到蘇禮錚的車子停在盛和堂門口,硃砂下車下了一半,保持著扶著車門的姿勢,小聲而頹唐的應了句:“我知道,就是心裡難過。”
蘇禮錚抬眼望著她的背影,在路燈光裡莫名的無助,心裡一頓,“回去罷,都會好的。”
一切都會成為過去,不論是今晚淒冷的燈光,還是未來的死亡。
作者有話要說:
小師妹難過):……我想爺爺了。
蘇師兄安慰):抱抱。
小師妹炸毛):……你是不是想趁機揩油?
蘇師兄微笑):沒有,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