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勤就笑了一聲。
話語尖刻,李述跟從前一模一樣。
不管有沒有政治助力,看著李述振作起來,本身就是一件好事情。
二人不好說太多話,不然要讓人起疑心。況且李勤在粥棚這兒已經消磨了一上午,這會兒要回府去。
別了李勤,李述往自己的粥棚走去。
平陽公主府的粥棚離城門口最遠,也只吝嗇擺了一間,跟李勤貼牆根浩浩蕩蕩一排粥棚的盛況是比不得。
李述擺粥棚本就不是為了賑災的,她不過為了有個出城跟李勤見面說話的機會。因此象徵意義大過實際作用。
李述走了幾步,忽然皺了皺眉,“安樂怎麼跟個牛皮糖似的,開粥棚還要在我旁邊開。”
她粥棚旁邊,新開了安樂公主的粥棚。
遠遠的就能聞見一陣白米的香氣,不少災民都被香氣吸引,在安樂粥棚前排起了隊。
相比之下,李述粥棚前就顯得特別冷清,沒幾個人。
李述走近了,這才知道是為什麼。
安樂鍋裡熬的都是上好的白精米,濃稠一碗,別說是災民了,普通老百姓都吃不起這種米。相比之下,她粥棚不過是最便宜的糜子混陳米,是個人都知道哪家好吃。
安樂也在粥棚裡,遠遠地看見李述,就對她招了招手,繞過人群走了過來。
安樂笑,“我第一天開粥棚,沒想到這麼多人。”
李述展眼望過去,看排隊的人可不單單是面黃肌瘦的流民,反而有不少面色紅潤的普通人都混在裡面。怨不得那麼多人呢,白精米吸引的不單單是流民。
安樂又道,“太子哥哥不讓流民進城,也是為了長安城百姓著想,不然流民湧進城,晚上宵禁了又不可能一一攆出去,在坊間東西亂竄,弄得人心惶惶。但太子哥哥又不是不管流民,這不,我就來賑災了麼。”
李述隨意扯了個假笑,不置可否。
用白精米賑災?這可當真是財大氣粗,不愧是太子胞妹,一舉一動盡顯太子仁德。
且看她能用白精米支撐幾天吧,到時候受不住了還得換回糙米,這幫口味養刁了的人才不會記你白精米的恩情,只會抱怨憑什麼降低標準了。
說了幾句話,李述懶得再同安樂寒暄,正要走,就見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兒跑了過來。那小孩兒頭大身子瘦,一件補丁摞補丁的大人棉服穿在身上。
安樂的侍女連忙攔住了沒規矩的小孩,髒兮兮的,可別弄髒了公主的衣服。
那小孩兒被一攔,怯了,一副要哭的樣子,舉著手裡半張草紙,不知道是要把紙遞給誰。他操著關中土話,“謝……謝公主的飯。”
兩位公主,平陽公主粥棚前沒人,侍女就預設了是來謝安樂公主的。
侍女鬆手接過紙條,小孩兒如蒙大赦,逃一般就跑遠了。
侍女瞧了一眼紙條,忽然就笑了一下,遞給安樂,“稟公主,是吃了粥的專程流民來謝您的。那小孩兒不會寫字兒,就只給您畫了朵小花表謝意。小可憐,怪招人疼的。”
安樂也覺得有趣,她還沒跟民間小孩兒接觸過,接過草紙就要看,誰知旁邊的李述驟然就搶過了那張紙。
安樂轉過頭去,看到李述唇緊緊抿著。
李述心中是驚濤駭浪,偏偏不敢表現出一分一毫的異常,細瘦手指緊緊攥著草紙一角。
草紙粗糙泛黃,摸上手只覺粗糲,是民間百姓隨便用麻頭做的,並不適合寫字。紙上無任何字跡,唯以燒焦的木柴為墨,在一角隨手勾了一朵花。
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