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終於止住了哭,下定了自己的決心。這時馬車外侍女道,“公主,駙馬爺來找您了。”
安樂掀開簾子,看到楊方正急匆匆從丹鳳門裡走出來,一路疾跑過來,他臉上神情十分焦急。
安樂知道,楊家不想和太子哥哥扯上關系,自從太子哥哥被關禁閉後,楊家就沒有替太子求過情。
她冷眼看著楊方,然後轉過頭去,冷聲吩咐道,“去崔家。”
能幫,也願意幫太子哥哥的,是崔進之。
安樂公主的車馬驟然啟動,匆匆趕來的楊方被撲了滿頭滿臉的灰,只能怔怔地看著馬車決然離開。
崔國公府位於懷寧坊,佔了整整一條文德巷。黑色大門緊閉,透出一股熱鬧過後的荒蕪。偌大文德巷,路上一絲聲音都聽不到,安樂的車馬聲就顯得格外明顯。
可昔年,崔國公府外頭明明是長安城最熱鬧的地方,絡繹不絕來拜訪的官員,門庭若市,車馬陣陣,日夜不停。
門口那一片駐馬停車地,如今寂寂地生起了荒草,潑潑灑灑地長成一片。
安樂公主被迎進了崔國公府,經過方正但沒有人氣的院子,進了黑瓦紅柱的正堂裡。
暮氣沉沉——這是安樂對這府邸的第一印象。
整個崔國公府就就像是一頭將死的猛獸,身軀寬大,依稀可以想見當年是多麼微風凜凜;可皮肉慢慢萎縮,身軀漸漸佝僂,猛獸也有動不了等死的一天。
安樂等了片刻,崔進之才匆匆趕來。他方才正在習武場練劍,一身黑色勁裝,進了正堂,行禮後直接就問:“公主來此有事?”
黑衣趁得他膚色愈發地白,可他目光卻比從前更幽深,透出一種冷厲的氣質。
他好像已經跟這座寂寞宅邸融為了一體,身上是一種不甘死去而拼命掙紮的猙獰。
在安樂的印象裡,崔進之一直都是玉樹般皎然的模樣,因此她一時都愣住了,崔進之皺了皺眉,安樂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
她急慌慌道,“太子哥哥關禁閉了,你快點想辦法讓他早點出來啊!今日父皇壽辰,好多人都向父皇求情,可父皇一聽見別人說太子哥哥,就開始發脾氣。就連我……就連我都被他斥責了!”
崔進之聞言,看了一眼安樂公主,見她眼眶泛紅,想來今天被皇上罵了一通。
“公主,您現在不要想著替太子說話。皇上正在氣頭上,越提太子,反而越會讓皇上生氣。”
安樂就急了,沒想到崔進之是這種態度,“可如果我都不幫太子哥哥了,他還要怎麼辦?”
崔進之擺手止住了安樂的話頭,“皇上在政事上態度一向強硬,說是要關三個月禁閉,那一天都不會少。我們靜等太子出來就是了。”
穩住目前手上有的勢力,然後盡量沉寂蟄伏下來,不要再讓皇上生氣。等太子出來後,再重整旗鼓。
崔進之又道,“至於公主您,您不用做什麼多餘的事情,多去孝順皇上就是了。您跟太子一母同胞,您多在皇上面前晃,就算一句話都不提太子,也會時常讓皇上記起太子的好。”
不然還能指望安樂做什麼?她在政治上根本給不了任何助力。
誰知安樂聞言,卻低下頭來嘆了口氣,“我……我今天剛跟父皇吵過架,父皇狠狠罵了我一通,罰我回府抄經書。”
崔進之就嘆了一口氣。
得了,安樂公主反而開始幫倒忙了。
崔進之想了想,忽然道,“公主近來和平陽似乎關系不錯?”
平陽跟他和離後,反而跟安樂相處不錯起來。也真是奇。
安樂聞言哼了一聲,想起今天李述為了那個沈什麼孝的,也把她斥責了一通。她氣著呢,以後不想理李述了!
崔進之掐了掐手心,目光冷下來,“公主,如果您真的想幫太子,可以多去跟平陽接觸。她有什麼動向,你及時告訴我,就是幫了太子的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