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又伸手摸了摸臉,“有什麼不對?”
沈孝搖頭,忙收了過於明顯的笑意,只是濃黑眼眸帶笑,看著竟難得有幾分溫柔神色。
他覺得李述真的是很有意思,變臉變得很快。
那頭李述已說起了正事,“沈大人今日賞臉,聽我絮絮叨叨了一席話,倒是浪費了你半日時間,你如今可是禦前的紅人,想來耽誤了不少事。”
沈孝回,“偷得浮生半日閑,不至於耽誤。”
李述笑了笑,“你多次助我,我也該有所回報。沈大人,我有一句話要警告你。”
李述盯著沈孝,唇微微勾起,顯得一份勝券在握的勝利姿態,“沈大人,你有危險,恐危及性命。”
誰知沈孝聞言,卻絲毫不驚訝,他一雙黑黢黢的眼回望著李述,就一直沉默著,等李述繼續說。
李述皺眉,“你不想知道是什麼危險?”
沈孝很平靜,“公主若要說,自然就會說。公主若不說,我再問都沒有用。”
沈孝猜出李述要說什麼,只是他不能表現的太急迫,誰先開口,誰是輸家。
政治與感情不同,政治牽扯的是未來幾十年的前程,甚至是身家性命。
涉及政治,他從來都非常冷靜。
李述向後靠著靠墊,看著沈孝一臉冷肅,就那樣不驕不躁地回望她。
沈孝真是個天生的做官材料,他入朝堂才不過三個月,可是城府深的已經像是浸淫多年的人了。
他入朝堂,絕對不僅僅是為了得一個五品官。他有更大的野心。
有野心就好,有野心,才有合作的可能。
李述看著沈孝,“沈大人是聰明人,你我也算是患難之交,接下來的話我也不和你繞彎子。”
“你的性命之危,就在於你自己。”
她一雙眼有看透人心的力量,“一個孤臣直臣,能在朝堂上走多遠?”
他將滿朝文武都得罪完了,在朝中唯一的立身根本就是父皇。若是有一天父皇厭棄他了呢?一旦他失寵,他立刻就會被踩到泥裡去。
可沈孝好似渾不擔心,他笑了笑,“陛下喜歡孤臣。”
太子與二皇子爭權奪利,滿朝文武都在站隊,可別忘了,皇上一日健在,站的隊就有垮臺的可能性。還不如站在皇上這條隊裡,有了聖寵,何愁前途。
平陽公主跟太子徹底鬧掰了,公主如今勢單力薄,要找人合作。所以,嚴格來說,她想求他合作。
沈孝笑了笑,他喜歡這樣子,因為這樣子才令他感覺,自己與平陽公主之間是平等的,不是侍寢時為了求官而卑躬屈膝,不是搶糧時無路可走要被她利用。
如今他們是平等的,棋逢對手一般的關系。
平陽公主是政客,能入政客心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與她實力相當的政客,另一種則是在她幼年尚軟弱時給過她溫暖的人。
崔進之是後者,沈孝要做前者。
李述聽到沈孝說“陛下喜歡孤臣”,便知道沈孝對於與她合作這件事,並不是很熱衷。他畢竟如今正是熾手可熱的時候。
她要加大砝碼。
李述忽然嘆氣,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皇祖父天命之年就去了。”
未說出口的話是,陛下今年也四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