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求官,甘心做入幕之賓。
為了入二皇子麾下,做官第一天就敢彈劾她。
為了往上爬,敢冒著得罪滿朝文武的風險提出徵糧的謀劃。
李述看上了他身上這股子孤注一擲的勇氣,她欣賞他,所以才要利用他。
只希望他別讓她失望,順順利利地把糧食搶走。
沈孝一旦去搶糧了,萬年縣那頭一慌,定然要派人過來搬救兵的。李述等的便是這個訊息。
夜深了,眼前有點花。李述將手頭書卷擱下,沒心思再看。
她眼前浮起沈孝憤怒的模樣,那烈烈眉峰劈在她眼睫前,彷彿真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沈孝甩袖走的時候,她心裡其實有點……愧疚。
出身微寒的人一般都極有自尊心,可李述在陳公公面前那一番話,卻是將他的尊嚴往地上一扔,踩得稀爛不說,末了還吐了口口水上去。
在朝堂裡尊嚴不值一分錢,要想往上爬,尊嚴一定要舍棄。就像她李述一樣,在太子那裡拋棄尊嚴,做了這麼多年的狗,換來了今日的地位。
不知為何,李述總覺得自己跟沈孝像。她雖然是公主,可早年的日子跟沈孝也差不多,都是出身卑賤,一步步靠著自己爬了上來。願意被人利用,願意拋卻一切,只為了獲得更多的權力。
她不想讓沈孝走她的老路。
又等了好一陣子,眼見著子時都過了,李述也有些昏昏欲睡,支著胳膊搭在桌上,眼睛眯上。
剛眯了一會兒,外頭就響起了腳步聲,接著是侍女來通傳,“公主,萬年縣來人了!說有大事求見您。”
李述驟然清醒。
“快,讓他進來。”
家丁疾馳了一路,滿身大汗都來不及擦,進了書房就跪下,“公主,戶部來人搶咱們莊子上的糧食了!”
也顧不上什麼說話禮節了,家丁急得就差吼出來了。
“戶部一個八品官帶著五百兵丁,直沖進了糧倉。劉管事想攔他,可他仗著有皇上的徵糧詔,直接就開始搶糧食!”
他放炮仗一般吐出這許多話,本以為桌後的公主會憤怒地拍桌而起,然後立刻調集府中侍衛趕往萬年縣,把那幫子強盜打一頓。
畢竟平陽公主可不是個軟性子。
可沒想到他說完話後,書房內卻十分安靜。
良久聽公主旁邊的侍女道,“公主,這下您可以去睡覺了。”
怎麼聽著這口氣竟有點如釋重負。
李述點了點頭,“嗯,倒是真困了。”
家丁聽得直懵,“公主……莊子上人手不夠,擋不住戶部的人,您要不要派點侍衛過去?”
卻聽公主聲音懶懶的,“不必了。戶部捧著父皇的詔令搶糧,我難不成還能跟父皇對著幹?你回去罷,告訴劉管事,不用擋他們了,讓他們搶,本宮明日自有籌劃。”
家丁沒反應過來,公主的話他只聽了個半懂半不懂,反正只得了一個意思——天要下雨孃要嫁人,戶部要搶糧,都是攔不住的,也沒必要攔。
家丁忙道,“那……駙馬爺那頭怕是已經點兵去萬年縣了,奴才要去攔著駙馬爺嗎?”
李述聽得頓時一驚,“你說什麼?怎麼跟崔進之扯上關繫了?”
家丁忙解釋,“劉管事說戶部帶了兵,還是請駙馬爺過去穩妥一些,鎮得住場子,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