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受傷了?”
青蘿又不似李述那般有能耐,眼線遍佈朝野上下。
崔進之眯了眯眼,忽然覺察出一種被監視的感覺來——她收買了他身邊的隨從?
青蘿收起桌上的空藥碗,避重就輕道,“我……我在家裡的時候心裡忽然不大舒服,七上八下地,好像你出了什麼事一樣。所以我就趕過來了……”
她垂著眼,不敢和崔進之對視,纖長的睫毛在細白的臉上投下微微的黑影,顫了顫。
明顯是在撒謊。
崔進之皺了皺眉,他剛和李述吵過架,心中的火氣還未消減,此時又見青蘿撒謊,登時不耐煩起來。
崔進之冷道,“我問你,你怎麼知道我受傷了?”
青蘿剛將案桌上的藥碗端起來,一下子被崔進之嚇得手抖,藥碗登時摔碎在地上。
一聲脆響。
“我……”
她站在碎瓷片旁邊,踟躕著,依舊不敢同崔進之對視。
“我……我今日帶了丫鬟出門逛街,正巧看到崔林騎著馬疾馳而過,我連忙叫住了他,才知道你受傷的事情。我一聽就急了,怕你在營地這兒沒人照料,於是強求崔林把我帶了過來。”
營帳外崔林正掀開一條縫往裡看,崔進之一眼就瞧見了他。
崔林被逮了個正著,只能麻溜地滾了進來。
青蘿見崔林進帳了,忙道,“我知道我不該來永通渠的,女眷在這兒待著不合適,崔林本不想帶我過來的,可挨不住我強求。”
崔林瞧了青蘿一點,麻溜地對崔進之點了點頭,“對……青蘿姑娘擔心您,一定要過來,我也沒法子……”
崔進之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青蘿又道,“看到三郎沒有大礙,我也就放心了,我一個女眷在營地裡待著到底不合適,旁人看了會嚼舌根。我這就走了。”
說罷蓮步輕移,就要往帳外走。
她額上薄汗未消,又要去趕悶熱的回程路。
崔進之揉了揉眉心,嘆道,“不必了。”
“外面太陽正毒,等下午涼快了再走吧。”
說罷他閉上了眼,靠在椅背上,不知是不是喝了藥的緣故,他此刻非常疲憊。
受傷,沈孝,李述……這一上午根本沒有一刻空閑,所有的事情都纏著他,讓他尋不出任何空檔來喘息。他覺得自己要被政事壓垮了。
一陣木樨香移近了,接著一雙輕柔的手按在他額上,輕輕替他揉著太陽xue。
崔進之緊皺的眉慢慢地松開了。
他彷彿才擺脫了朝中所有政事的束縛,在夢中重溫昔年那段不問朝政的自由時光。
伺候崔進之睡下之後,青蘿輕手輕腳地收拾了地上的碎碗,出了營帳。
剛走一兩步,崔林不知從哪個拐角冒了出來,對著她連忙拱手。
“多謝青蘿姑娘替我瞞謊。”
青蘿淺笑了笑,低聲道,“沒什麼。我若說我主動來看望他,他總不會怪罪我;可若是你主動帶我過來,他怕是要怪罪你。”
崔林去平陽公主府請了醫官,本想請李述去永通渠照看一下崔進之,可李述那張臉總是淡漠,叫人看不透她到底是關心還是不關心。
於是崔林回程路上拐了個彎,把青蘿帶了過來。
沒成想青蘿和公主卻碰上了面。
崔林此舉是擅自行事,這是做僕人的大忌。若被知道了,崔進之定會罰他,世家大族管束奴僕的規矩都嚴得很。
萬幸青蘿姑娘替他瞞了謊,叫他躲過了這一劫。
真真是要感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