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進之聞言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永通渠還不就那樣子,民工幹活慢得很,縱然如今我帶兵去督工,甚至還殺了幾個帶頭憊懶的,可剩下的人幹活依舊懶懶散散,彷彿根本不怕死。”
“哧……”李述諷笑了一聲。
崔進之皺眉,“有什麼好笑的?”
李述道,“笑你和太子都是蠢人。”
崔進之的面色沉了下來,“李述,有話直說,別陰陽怪氣。”
方才有求於她,便叫她做“雀奴”,這會兒不高興了,便連名帶姓地叫。
李述唇上諷笑不減,“你們本來就蠢,怎麼,還不能說了?你知道如今長安城的糧價已經飆升到多少錢一鬥了嗎?”
崔進之搖了搖頭。貴族世家出身的貴公子,哪裡會關心民間一鬥米的價格。
李述道,“百錢一鬥。可民工的徭役卻也是一月百錢。累死累活幹一個月,才能買一鬥米,夠全家人吃幾天?他們怎麼可能拼力氣幹活?”
崔進之皺了皺眉,“可若是早日將永通渠修通,南邊的糧便可早日運回長安城,倒是糧價自然便降下來了。”
李述聲音卻冷,“眼前人就要餓死,誰還管日後的事情?”
崔進之沉吟著,“你的意思是……工部該給民工提高工錢?。”
卻聽李述又諷笑了一聲,“錢?旱災繼續,糧價只漲不跌,今日百錢一鬥米,明日可能千錢一鬥米,太子漲錢的速度夠得上糧價的速度?”
李述將車簾掀開,車外路過一座又一座的王公宅邸,二皇子府的牌匾一晃而過。李述眼底不帶一絲感情,漠然道,“崔進之,你說得對,我和你都是太子這條繩上的螞蚱,太子若是在父皇那裡失了寵,你我在這朝堂上也混不下去了。我給你們指一條明路,能不能把二皇子壓下去,就在這一舉了。”
“什麼明路?”
“四個字:以糧代錢。”
“以糧代錢?”
崔進之怔了片刻,很快就明白過來這四個字的意思。他眼睛一亮,喊道,“停車,快停車!”
車馬停了下來,崔進之掀開車簾徑直跳下了車。
車外傳來嘶鳴聲,很快一陣馬蹄聲揚長而去。
崔進之縱馬走了。他急著去東宮跟太子商量“以糧代錢”的事情。
李述沉默地坐在車廂裡,看著崔進之縱馬而去。
她半晌沒有說話。
沒有命令,車夫不敢動彈,可在外頭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卻還沒聽到公主吩咐。車夫忍不住請示道,“公主……?”
李述彷彿才回過神來,“繼續走吧。”
她將目光從車外收回,對自己露了個無聲的諷笑。
笑她自己,她身上也就這麼點值得利用的價值了,否則崔進之連話都不會同她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