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訣別信,江一卻用了最最輕松的語調,就算自己身處黑暗,他也不願讓自己身邊的人感受到一絲苦楚。
現在陳遠熠有幸踏入了他的世界,去感受他的一切。
因為從小生活在陽光之下,所以以前他總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光亮的,現在,他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他卑微並且單純的愛,他所得到的惡意和星星點點的少許溫暖,他都感覺到了。
陳遠熠終於明白,這個世界上,多的是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他們努力的愛著這個世界,卻還是被黑暗籠罩得感覺窒息。
他初次觸碰巨大的痛苦,感覺無從理解,無所適從,無法承受。
但現在,他終於瞭解了那麼一點。
他想為江一做點什麼。
處理江一的遺物,通知江一的家人,聯系殯儀館火化屍體。
陳遠熠看起來平靜得有些不成樣子,中途陳父打過電話,也是宋關庭替他接的。
去取江一骨灰的那天,大雨磅礴。陳遠熠脫下外套,將骨灰盒包裹得嚴嚴實實,他撐著雨傘,抱著盒子,在大雨中好像被風吹的晃了晃,可步履卻是堅定的。
他啟程獨自一人去了江一的故鄉。江父是那種傳統的農民,他看到骨灰盒時,渾濁的眼睛裡掉下幾滴淚,說道:“我跟一兒講那個人要結婚了,是為了讓他死心,可怎麼就讓他死了。這到底做了什麼孽啊!”
死心,跟死不過一字之差而已。只是一個人心都死了,他又還會有什麼活著的慾望。
陳遠熠站著未做言語,附近大概有戶人家在做喜事,鞭炮聲一直不絕於耳。有個小孩過來,扯著江父的衣角說道:“阿爸,江謹哥哥的喜糖,你吃不吃?”
江父摸摸他的頭,說道:“我不吃,你自己先一邊玩去,好嗎?”
陳遠熠看著說道:“原來你還有一個孩子,那倒挺好。”
也不知那句挺好指的是什麼意思,一會兒他又問:“那個江謹,就是江一喜歡的人吧。”
陳遠熠見他點頭後,轉身就往那戶人家走去。江父趕上來問道:“你這是想要幹什麼?”
“您放心,我不會去鬧事的。我就是,想見見他而已。”
陳遠熠見到了江謹,江一看上的人,怎麼也不會差。
但是他只是看著他,不做言語。
江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撥開人群過來問道:“請問你有事嗎?”
“我可以跟你聊聊江一的事嗎?”陳遠熠問。
江謹的臉色變了變,低聲說道:“去一旁吧。”
兩人到了一個安靜之處,陳遠熠開門見山的問道:“江一喜歡你,你知道吧?”
江謹詫異的看著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那江一死了,你知不知道?”陳遠熠問道。
“什麼?怎麼可能?”江謹感覺不可置信。
“就在不就前,他自殺了。我這次來就是為他的事。”陳遠熠又說道:“他在遺書裡說過你。”
陳遠熠將信遞給他,江謹看完後,蹲了下來,他雙手捂住臉龐,有淚水從指縫裡溢位來,掉落到泥土地上化為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