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兩分鐘仔細擦好藥,夏辰再抬頭,祁夜橋的碗裡終於空了。
“還要嗎?”他問。
祁夜橋面無表情吐出一個字:“撐。”
夏辰頓時心疼:“平時這種容量的碗你可是能吃兩回的,生病了果然連胃都縮小了。”
祁夜橋聞言有些黑線。
夏辰湊過去親親他的唇角,抿走一絲粥液,“生個病真不容易,橋橋你辛苦了。”完了他撤開佯裝捂了捂牙,“嘶,牙酸。”
橋橋……祁夜橋輕輕扯他額發,以示懲戒他的小小惡意,笑得縱容。
感冒的不可抗力是祁夜橋並不能駕馭說好就好的,所以第二天他並沒有如願大病初癒,只有嗓子恢複了些。
醒來時窗外破曉剛過,淺紅霞光當空映照。
祁夜橋目光清明,懷中人熟睡安靜的模樣讓他忍不住低頭壓了壓夏辰微抿的唇,須倪又離開,生怕吵醒深眠的他。
兩人都過了十八,成長的年紀身量自然如抽條一般。祁夜橋的個子幾近一九零,比許多同齡人都要高,長手長腳的他肢體展開能直接把夏辰完全包住。
攬住夏辰腰身的手臂愈收愈緊之際,忽聽懷裡的人在夢中‘哼’了一聲,似是對什麼事物很不滿,眉宇擰了又松。
祁夜橋笑著在他頸窩輕輕一蹭,隨即悄聲無息抽出墊在他頸下的手臂,撐身起了床。
洗漱間裡,祁夜橋擰開水龍頭正要洗臉,動作突然頓住。因為水管裡流出的並非清澈的自來水,而是變成了味道腐朽的混濁色,祁夜橋一愣,立即轉身去了後門。
早上的樹林綠意怏然,空氣舒爽,近處每一根草每一片葉都沐浴著晨光,雨露微醺。遠方群山更疊,山頭山腰漆樹繁盛茂密,山廓彎折,使得走向不甚分明。群山背面,初升朝陽若隱若現。
祁夜橋眼神微變,面色有些發沉。
他是照著上一世的記憶數日子的,今天之前,他們的一切都和原來如出一轍,沒有絲毫紕漏。但本該水土變質的日子卻提前了數天,打的有所仰仗的他頗為措手不及。
他閉了閉眼,認真陷入思考。
現在是十年前,他不可能記得所有事情。按照高考後他和夏辰的安排,考試結束兩天後,他們先去了靠近市中心的普羅景區,在其處呆了三天,前一世他並沒有生病,重生後他在後兩天故意泡冷水得感冒,藉此在市中心大藥房買了很多必需藥品。
在普羅景區遊玩的第三天替換成了他去看病,時間也沒有錯開。
而後又按照路程計算,他們在離開普羅景區當天也就是第四天來到了盞水鎮。在鎮上過了三天,因為夏辰很喜歡這個地方,他們將原本計劃的五天遊玩拖延到了一個星期。而在第五天清晨,鎮上每個旅客的住房裡都出現了自來水混濁現象,與此同時天邊湧來了大片白霧,一天之內便將整座小鎮所籠罩,當天自來水裡漸漸流出了很多穢物,鎮子引以為傲的密林也漸漸變得枯竭幹敗。
整整一個星期,白霧才淡去。
之後露出來的盞水鎮,木枯湖涸,滿目瘡痍,令所有人大跌眼鏡,而更讓人驚駭的,是其中無形死了很多人,且個個死相悽慘,血流滿地。
從此,曾經的怡人小鎮成了往後許多人的噩夢,也成了祁夜橋甩不掉的夢魘。
前世的他看著躺在白布下遍體鱗傷、暗紅血液已經成片凝固在身上的夏辰,許久不敢相信自己從今往後都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祁夜橋驀然睜眼,胸腔鼓動急劇喘息。
不能再想了。他果斷收回思緒,轉身回屋又看了一次,奇怪的是,這回的自來水卻是清透幹淨的……
後門門板‘吱呀’響了一下,緩緩關上。
意識朦朧中,有椒香味竄進鼻腔。
夏辰動了動眉,慢慢睜眼。眼角乍洩一縷暖光,他扭頭,看到了在後院支架烤魚的人。
張嘴一個哈欠,夏辰揉揉眼,坐起身。
待他洗漱好去到後院,祁夜橋面前的餐盤已經堆了整齊的三條魚。每條魚的體積不大,成人三指寬,被祁夜橋烤得外焦裡嫩。
夏辰吞了吞口水,在對面坐下。
“一早就吃烤魚真的好嗎?”他笑著說。
祁夜橋斜了他一眼,往最後一條烤魚上撒胡椒粉,“給你過過癮。”說不定明天你就吃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