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遠遠地看我走近,眼睛裡含情脈脈,主動伸手摸我的頭發。我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手,又一把把她摟在懷裡。而她只是溫柔地看著我,沒有一個反抗的動作。
突然一道閃電,一頭黑色的野獸咆哮著猛撲過來,把仙女擄走了,我緊追不捨,來到一個黑乎乎的峽谷裡。
暴虐刺骨的風呼嘯而來,豺狼虎豹們的綠色眼睛在黑暗中一閃一閃,它們圍住我,越積越多,最後一齊朝我襲來。
我害怕極了,正驚慌失措之時,怪獸伸出一隻強壯的手伸出來,把我拉到了一個洞xue裡。
怪獸在黑暗中不吭不響,緊緊地拉著我在旮旯的地道裡前行,終於來到一個燈火輝煌的地方。然後,它慢慢地轉過身,這時我看見,怪獸毛茸茸的龐大身軀上竟長著一張毛毛的大臉。
我“啊”的一聲,被嚇醒了。
此時外面灰暗一片,一場大雨正下著。毛毛和小豆子不知道去哪了。
我掙紮地想起來,但眼睛困得幾乎睜不開眼,於是又複躺下,把枕頭抱在了懷裡。
半睡半醒間,我覺得摸著什麼濕黏的東西,就順手在被子上摩擦了幾下,可是濕的地方越來越多,我就不住地往後縮。
我想屋子是不是漏雨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毛毛給拉起來。
首先憤怒:“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睡覺!”
接著驚訝:“這是什麼啊,床上怎麼那麼濕?你臉上怎麼回事?血——”
後來害怕:“你身上怎麼那麼燙啊!笨蛋——你發燒了!”
再後來是堅定的聲音:“來,爬我背上,摟著我脖子!咱找大夫去!”
模糊中,我爬上到了毛毛的後背上。她打著雨傘,狂風大雨中,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我伏在結實的背上,在感到溫暖的同時,又感到安心。
當我醒來,是一個白天。
首先看到的是小豆子躺在床邊,毛毛在一旁忙碌著,在煎藥。她見我醒了,說:“老公你醒了,你知道你又昏睡了一天。感覺怎麼樣,好點沒有?”
我點點頭,問她怎麼回事。
她說:“你生病發燒了,還流鼻血。大夫說是虛火旺盛。”
我問:“你送我去大夫那兒的?”
毛毛有些不耐煩:“那不廢話嘛,除了我還有誰肯送你這頭蠢豬!——要不是看在小豆子的份上,我就把你這頭蠢豬給扔到水坑裡,淹死你!”
我嘿嘿笑:“你捨得嗎?”
“滾!”毛毛輕罵一聲,然後瞬時聲音變得溫柔:“你想吃什麼?老公,我要好好地照顧你一下,我今天準備做紅燒肉、紅燒魚、紅燒豆腐,和紅燒茄子。”
毛毛做菜最拿手的是紅燒,而且她的紅燒法子簡單且千篇一律,把食材放鍋裡,兌上水,大火燒幹也就成了。
我溫柔地看著毛毛,她臃腫的身軀下,雙手嫻熟地切菜、和麵,動作靈巧得簡直不可思議,表情喜氣洋洋,透著孩子般的得意神氣。
我突然覺得毛毛從來都沒這麼漂亮過:“謝謝老婆,看你的意思隨便做吧。”
小豆子醒了,高興地湊過來:“爹,你醒了!你睡那麼長時間,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那怎麼可能,我命硬得很,閻王爺說我是長命百歲呢。”
毛毛在一旁不屑:“切,我一巴掌拍下去就打你個半死。”說完,啪的一聲用菜刀使勁兒剁菜,菜刀給契到菜板上,再想剁菜時,第一下沒拎得動。
我跟小豆子一時都哈哈大笑起來,毛毛用力拎起菜刀,也大笑起來,身上的肉一陣亂顫。
生病在床,有人噓寒問暖伺候著,我真覺得幸福的生活不過如此,於是把腳伸長,一下一下蹭小豆子的臉。
可是,我眼前忽然出現雪山上的仙女被野獸襲擊的畫面,我心裡一緊,慌張地要從床上爬起來,可是身體虛弱只能徒勞掙紮。
小豆子奇怪地問:“爹,你要去哪兒?”
我一愣,說:“我要爬雪山,我要保護仙女!”
說完,我就後悔了。毛毛的臉色突變,她放下手中的菜刀、胡蘿蔔、肉、和麵的盆子。她有點呆,有點莫名其妙地來回走動,我知道她要爆發了。
不多時,毛毛舉著和麵的盆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哭腔扯得長長:“這日子沒法過了!”接著,把案板上的蔬菜、肉、魚一股腦兒地推到了地上。
小豆子一看情況不對,一溜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