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透過她在看誰。
不知道是因為她和婉容相似的長相,還是因為大計快成,巫嶽的神情裡少了幾分平時的嚴肅和警惕,多了幾分和藹和思念。
他兀自和白小鹿說著當年和婉容的過去,白小鹿出於禮貌應答,心裡卻越來越心驚。
巫嶽對她沒有惡意,讓她心驚的也不是坐在他面前的人,而是他嘴裡說出來的那個“故事”。
南安底下有龍,因而催生了八門和鎮魂司,也因此暴露了龍魂在人間的肉身——那本書上所記載的所謂龍女一脈。
大均朝格格無數,皇帝親生的沒幾個,多的是因為政治需要而冊封的。
婉容格格便是其中之一。
承德皇帝為了控制龍魂,把於曼思立為他膝下第十二位格格,號婉容。
因為巫嶽的提議,也因為顧忌當時鎮魂司的滔天勢力,他只能把於曼思“寄養”於巫府。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其中有巫嶽對於曼思的“私情”,自然不可能預料到後來王朝因為這個決定而覆滅。
大均朝鎮魂司勢力滔天,皇帝方方面面受其掣肘,想除掉鎮魂司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後來舉國大旱,他便有了藉口把巫嶽外調,趁機獻祭了龍女於曼思,企圖放出南安底下的龍,以此鎮壓鎮魂司。
沒想到巫嶽回來後軒然大怒,因此挑動內戰,與他,與整個南安為敵,只為換回於曼思的命。
只是最後這一計謀毀於顧鉞之手。
巫嶽沒有詳細說明,但白小鹿也猜得七七八八了,顧鉞先生本就是這一儀式的關鍵元素之一,只要他身死,那麼巫嶽的計謀自然也就失敗了。
與現在相似的情況讓白小鹿自然而然想到顧茂,繼而搖搖頭,按耐住砰砰跳的心——她相信顧茂不會重蹈覆轍的。
歷史是由最後活下來的人書寫的。
此後數百年,在大多數史書裡,顧鉞都成了鎮魂司內戰的主謀。
而真正的主謀巫嶽活到了現在,還成了鎮魂司的新司長。
白小鹿看著巫嶽呢喃的狀態,沒打斷他詢問他活著的緣由——這種事情即便是問巫嶽也不會說的,還不如多聽些線索,回去告訴顧茂。
“所以我就找到了顧老鬼的後代,大不了我把他曾孫孫養歪了再來一回。”巫嶽抿了口茶,冷笑一聲,“我找到那兩夫妻正好不是繼承者,我便把他們也扔到傀儡基地,等到了他們的孩子出生。”
是顧茂。
白小鹿聽著這熟悉的地方和人,心中一驚,表情把心情暴露無遺。
巫嶽看了搖頭一笑,“是他。只不過你爸爸那個老古板,比我先發現了他,還帶走了他。”
“這也不要緊,最後都是要回到鎮魂司被我洗腦的。只是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再回去查呢?”
“老夫也不想殺自己的好友啊。”
“可你還是殺了。”白小鹿咬牙,捏著茶杯的手因為用力而顫抖,那青瓷茶杯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呵呵。”巫嶽輕易地抽走了她手上的茶杯,看著她問,“你怪我嗎?”
像是在問白小鹿,又像是透過她在問即將接管白小鹿肉身的於曼思。
白小鹿看著巫嶽帶了一絲迷茫的眼神,心中驚怒交加,不可能說不怪。
她深吸一口氣,平定心神,告訴自己要穩住,大家都為了南安的長治久安在鋼絲上行走,她不能掉鏈子。
最後抬頭道,“若是非要小鹿說,那自然是怪的。”
巫嶽看著她清明的眼神,像是醒了一樣恍然了一瞬,繼而恢複那莊嚴的表情,自嘲般搖搖頭,差人送她出去了。
也還好他差人送她走了,不然白小鹿非要忍不住當初變身瘋鹿和他拼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