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畫師恭身,“是。”
柴未樊仍有些愣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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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永和宮出來後,皇上心情大好,許順達心情也大好,只是回到紫宸殿,看見立在門口一個微有些佝僂的人影,他臉上的笑意迅速消失。
壽安宮。
太皇太後擰著眉喝下一碗藥,皇上走進來,看見,有些擔憂,“祖母,您身體病了?”
太皇太後放下藥碗,搖頭,笑,“老了,遇到乍冷乍熱的天兒,便容易腿疼,所以每年都要喝上幾天藥預防。”
皇上坐在她身邊,皺眉,“宣院正來,給太皇太後看看。”
太皇太後忙攔住他,“老毛病了,不必大費周章,院正早前開了藥,這幾年好多了。”
說完,她揮揮手,“都下去,哀家跟皇帝說說話。”
所有人立即退了出去,只有一個方嬤嬤伺候在太皇太後身邊。
太皇太後拉住皇上的手,嘆氣,“哀家老了,也不知能看你幾年。”
皇上:“祖母,您別這樣說,您必定會千秋萬代。”
“哈哈,千秋萬代,你父皇身為皇帝,尚不能夠千秋萬代,我一個老婆子,又怎能奢求千秋萬代。”
皇上抿唇不語。
“皇帝啊,哀家貴為太皇太後,這一生經歷太多,臨到老了,卻越來越害怕,越來越放不開手,”她嘴角笑意淡淡,“哀家怕你太年輕,扛不住這偌大一個江山,哀家怕蘊書和蘊採將來婚姻不順,卻無人可以哭訴,哀家也怕念璇走彎路,將來無路可退。”
皇上垂下目光,面部沉默。
太皇太後等了會,無奈嘆口氣,轉而說:“前兒個,崇玥來看哀家,為璇姐兒的糊塗事道歉。”
酈崇玥,大長公主的閨名。
這次,皇上開口了,“祖母,孫兒已經降下懲罰。”
“但你心裡沒有過去是不是?”
皇上頓住,眼神悠遠,不語。
“崇玥說,宣平侯的立世子奏摺,你沒有允。皇帝,你身為皇帝,萬事莫要意氣用事。”
“祖母,”皇上突然開口,“您知道,姑母為什麼把表妹送進宮,對不對?”
太皇太後沒說話,他抽回手,站起身,望著門外悠遠的亮光,淡笑,“孫兒這一輩子沒什麼能自己做主的,當年生母早早離世,被送到惠太妃身邊,孫兒做不了主,後來二皇兄登基,父皇將孫兒送到慶林園,孫兒也做不了主,後來,祖母您想到孫兒,將孫兒從慶林園召回來,繼承這偌大江山,孫兒照樣,做不了主。”
太皇太後驀然抬眼,嘴唇顫抖。
“孫兒身為皇室子孫,自小便知道自身的責任,也從不敢妄想自己不該得的,”他轉過頭,“可是,孫兒同樣不是皮影戲裡的紙人,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喜怒哀,只是一個表妹,朕在前朝受諸多牽制,不想回到後宮還被迫時刻提醒著,朕這個江山有多麼不穩。”
“祖母,”他輕輕籲口氣,“繼續呆在後宮,只會讓朕對璇表妹印象更不好。”
太皇太後閉上眼,很長時間,緊緊攥著拳頭,倏忽,她松開手。
“哀家明白你的意思了。”
皇上重新回到太皇太後身邊,給她蓋好腿上的毛毯,漫不經心,“孫兒自然不會意氣用事,宣平侯這個立世子文書,朕總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