貔貅是一隻狗,準確地說,是一隻渾身白毛,只尾巴尖墜著一抹灰的小不點,她被關禁閉後沒幾天,皇上突然著小太監送來一隻狗,上面附著一張紙。
貔貅,陪你解悶。
柴未樊秒明白,貔貅是這個小家夥的名字,傳說中的貔貅是一種長相兇猛的瑞獸,但是看到跟前打滾犯蠢的小不點,她默默地收回想法,只能說皇上的期望是好的,但是小不點估計夠嗆,恐怕達不到他的期望了。
貔貅剛送來時,她還有些擔心,怕宮裡養寵物會給姑母帶來麻煩,特意去請教姑母,姑母笑著說:“沒事,這是你表哥對你的一片心意,你收下吧,後宮不能養寵物,主要是怕沖撞到後宮主子,尤其是有身孕的主子,但現在後宮空虛,主子攏共就那麼幾個,你平常看好它,不要讓它亂跑就行。”
本來柴未樊就不悶,貔貅來了,她就更不悶了。
這場雪直到中午才堪堪停下來,柴未樊用過午膳,帶著貔貅去院子裡踩步子,早有人將院子中的雪清掃到一邊,小貔貅一出去就撒著歡跑了,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她,嗓子眼哼唧哼唧,似乎催促她快點。
柴未樊笑笑,慢悠悠朝小貔貅走去,院子裡的海棠樹枝掛滿苞雪,遠遠望著,如同一幅畫似的。
院子門口立著幾個人,靜立不動,恍如一座座雕像,又恍如不想打擾這美好的一幕。
還是卷碧率先發現他們,當即小小驚呼一聲,“撲通”跪下,“參加皇上。”
柴未樊聞聲回頭,看見皇上,她雙眼立即盈滿笑意,笑眯眯原地行禮,“參見皇上。”
皇上伸手讓她們都平身,自己轉而帶著幾個人走過來,柴未樊好奇地看向他身後,一個中年男子,還有兩個揹著木板,提著箱子的小太監,以及常不離皇上左右的許順達。
皇上走到她跟前,給她介紹,“這是常畫師,今日下了場大雪,長姐突然想畫幅雪景圖,溫太嬪娘娘也給二妹畫了一幅,朕想到你,關在宮中,不能出去,所以特意帶著畫師過來。”
柴未樊眨眨眼,有片刻沒反應過來,隨後,她看向常畫師,眼含好奇,這就是宮廷養著的畫師,聽說他專為皇室中人作畫,平常畫作,絕不允許傳到宮外。
她嘴角彎彎,“謝謝皇上惦記臣女。”
許順達上前,笑眯眯,“姑娘看看站在哪裡,奴才瞧著那棵海棠樹就不錯。”
柴未樊回頭,看看雪落滿枝,身披白衣的海棠樹,點頭,“好,就在海棠樹下吧。”
說著,她想就這樣走到海棠樹下,聽晴連忙上前,悄聲說:“姑娘,前幾日做那身嫩粉色衣還沒穿過呢。”
聽到聽晴的話,她下意識低頭,看向身上這身衣服,就是平常的穿著,除了外面的狐皮大髦,裡面的衣服半新不舊,以此作畫著實有失禮義,她轉頭,不好意思笑笑,“皇上,我先進去換身衣服。”
皇上帶著笑意點頭。
常畫師看著轉身回房的柴未樊的背影,心下感嘆,這就是讓皇上特意跑一趟,還專門提了要求的柴四姑娘啊。
約莫半盞茶功夫,柴未樊出來了,身上一新,嫩粉色衣裳彷彿初春的桃花,映著人面泛紅透粉,臉上也上了個淡淡的妝容,桃花骨朵玉耳環墜在臉側,真分不清究竟是人面紅還是耳墜粉。
皇上眯著眼,眼神幽深,久久不語。
她站到海棠樹下,朝常畫師示意,可以開始了。
常畫師已經吩咐小太監支好畫架,提筆欲落,一陣風拂過,枝頭灑落幾許雪沫,紛紛揚揚,迷了柴未樊的眼,也迷了身後皇上的眼,一隻小白點來回繞著柴未樊轉圈,踩著小步伐,在地面留下一個又一個小坑。
一副畫持續時間較為長久,柴未樊站了會身子便覺僵硬和酸冷,好在畫師記住主子的站姿和細節已是基礎技能,又等了會便讓她自由活動,盛盞忙給他們上來熱茶點,讓他們邊賞雪邊等畫師畫好。
不知過了多久,常畫師總算收筆,畫個差不多,柴未樊立即迫不及待上前,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作畫。
她走上前,看見畫景,瞬時怔住。
畫景上既是她,好像又不是她,柴未樊一眼看過去,竟感覺從畫上看出了一個故事:少女明眸皓齒,身姿輕盈,粉嫩如花,站在雪枝下面,微偏臉,看著圍繞她轉圈的小白狗,眉目溫柔,而她斜後方,站著一位少年,眉眼緊緊鎖著她,神情專注,又好似泛著溫情,嘴角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
無法描述的感覺撲面而來。
只有小貔貅踩在雪地上一點又一點,桃心形狀的梅花印彷彿無聲訴說著什麼。
皇上探手,從她手中接過畫,微笑,“畫得很好,回去後修撰完畢,給朕送來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