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幾日前,她對他說出這番話,他定然要冷笑,還要問她怎麼華將軍居然要教他怎麼當好一個禦史嗎?可如今他聽了這番話,只像是立在冰天雪地的人兒飲了一大口熱蜂蜜水,心中又暖又甜,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心中只知道這是她的一片片拳拳之心。
楚江仙雙手搭在腹部,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自己暖洋洋的胃,小聲道:“我都知道。”
華裳又道:“我才剛見過聖人,聖人他心情不大好,你多注意。”
楚江仙漂亮的眼尾輕輕眯起,用鼻音“嗯”了一聲。
他這副模樣簡直像是一隻撒嬌的貓兒,華裳強忍著撓撓他下巴的沖動,只對著他露出燦若朝陽的笑容。
“那……回見,有空來找我喝酒!”
“好。”
她純黑的馬尾在空氣中一甩,修長優美的身體便輕盈地跳上了臺階,躍進了門檻,她站在朱門裡朝他回眸一笑,明眸皓齒掩進了門中。
楚江仙慢悠悠地蹬上馬車,抱琴似乎對他說了什麼,他也沒有仔細聽。
他軟綿綿地坐在華裳曾坐過的座位上,殘留的熱氣透過單薄的外袍、綢褲貼合上他的肌膚,他整個人就像是浸在溫泉中,控制不住地往下滑。
直到玉冠磕到車壁發出一聲清脆聲響,他才驚醒過來。
楚江仙按著車座慢慢直起身子,薄唇抿緊。
太快了,他和華裳的關系進展的太快了。
明明他是慢條斯理,對待感情也是細水長流之人,為何短短兩日便對她産生了如此多的好感?
他摸了摸心口,就好像他心口的秋池突然下了一場大雨,一夜間對她的好感便全滿起來。
真是奇怪。
楚江仙慢慢地整理起儀容。
一會兒還要面見聖人,聖人因為身體不好,脾氣也古怪起來,有時候他簡直覺得聖人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也不好說,聖人總是隱於簾後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換了一個人呢?
他想了想,又忍不住搖頭。
自己都在胡思亂些什麼,真是不要命了。雖然聖人會因為身體原因綴朝,還總是隱於簾後,不過,若是得聖人寵幸像王太師那樣,還是有機會面聖的。更別提當今聖人身邊還有各種暗衛和隱秘機構替他打探訊息,很有可能聖人此時便已經知道他與華裳分別,正奔著皇宮來的訊息。
同一時間,冠軍侯府中今晚同桌用膳者多了兩人。
李嵐坐立不安,視線老是會飄到一旁的靈位上,飯菜更是沒動幾口;郭子善則垂著眼,一口一口像是數飯粒一樣扒拉著米飯。
華裳動作迅猛,吃的十分痛快。
李嫻不住給華裳佈菜,都沒有賞兩人一眼。
盤子裡剩下一個雞腿,李嵐剛想夾過來,一雙筷子卻比他快一步夾住了。
李嵐盯著他小叔叔,眨了眨眼睛,意圖扮可憐。
李嫻卻理都沒有理會他,扭頭將雞腿塞進了華裳的碗中,溫聲道:“將軍多吃一些,您最近操勞,都瘦了。”
李嵐直接一摔碗:“小叔叔,你過分了!一隻雞總共才有多少可以吃的,你把兩只雞翅膀、兩只雞腿全給了她,我們吃什麼?”
李嫻“嘖”了一聲,扒拉了一下,撿了一塊雞屁股扔進他碗中。
“吃這個,這個肉多,正好你補補。”
李嵐嘴都要氣歪了,他這個小叔的胳膊肘已經歪到徹底裝反了吧!
他磨著牙,“補什麼?”
李嫻抬頭責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警告他“食不言”。
吃完飯後,李嵐堵住李嫻,問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李嫻濃黑的眼眸盯著他道:“叫你屁都不要放一個。”
怪他亂說話嘍?
李嵐氣紅臉,“你真粗俗。”
李嫻抱著胳膊道:“外面打拼都這樣,像你這個家養的家雀嗎?老實說,我並不看好你,給將軍當奴僕你都不夠格,你除了惹是生非還能幹什麼?”
“你別小看人!”李嵐跳著腳。
李嫻垂眸掃了他一眼,眼中鄙視的意味不用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