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問之指著穠豔那堆道:“這些不適合冠軍侯。”
華裳低頭瞅了瞅,也沒分出啥不同。
“哦。”
“你選出來適合我的花是什麼花啊?”華裳有些好奇。
王問之微笑:“菊花和杏花。”
華裳眼皮重重一跳。
好你個王問之,菊花是祭祖時用的,杏花更是寓意不堪,你這豈不是指著鼻子罵本將軍垂垂老矣、水性楊花嗎?
華裳沒有搭理他,徑直轉身離開。
沒一會兒功夫,她發現自己身邊多出了個人。
華裳笑了:“王太師跟著我這個粗人做什麼?”
王問之溫聲道:“某等在殿外就是為了將軍。”
要看本將軍的笑話嗎?
王問之抬頭,一雙精明的眸子不住地打量著她:“某與將軍雖然立場不同,卻是十分敬佩將軍,只是,這次將軍實在做錯了,某才不得已向聖人諫言。”
華裳猛地停住,回頭。
王問之也停了下來,他身體不好,又追趕著步履匆匆的華裳,額頭上已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華裳盯著他突然問:“王太師你去上過戰場嗎?”
還未及王問之回答,華裳又咄咄逼人問:“你去過邊關嗎?”
王問之平靜道:“某雖然沒有去過,但也從書上讀過……”
“書上讀過?”華裳歪頭冷笑一聲。
“就我所見,讓你們這些從沒有上過戰場的文人指揮我們打仗簡直遺禍無窮,你們是不是覺得你們研究出的軍功制賞罰分明?”
華裳雙手負後,側過身子看著紅色的宮牆,墨色的眼眸倒映著宮牆殘紅,彷彿一片戰場血色。
“也許軍功制的初衷是好的,然而,這套規矩用下來,我麾下奮勇殺敵計程車兵卻並不能得到他們應有的獎勵。”
“我固守邊關數載,與突厥打了大大小小無數場戰役,他們遊牧而居,只在秋冬無糧時才小股騷擾,搶了就跑。他們自小在馬背上長大,擅長牧馬,而我們的兵士則是府兵,無論是吃的糧食還是用的兵器,亦或者自己騎的戰馬都是要靠自己準備的,我們的馬怎麼可能比得上他們的馬,更別提追上他們的人了。”
“所以傷亡多的一直以來都是我們這邊的民眾和士兵,我這麼多年的經驗下來,也只學會瞭如何防範於未然,使他們不敢來我這裡攻關,可這樣一來斬殺的人頭就少了,軍功自然無從得到。”
“可我華裳敢說,自我鎮守邊關這麼年來,民眾的傷亡不斷減少,幾近於無。”
她轉過頭,那雙因倒映紅牆而顯得濃墨重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懶洋洋的聲音中帶著金戈鐵馬的戾氣。
“我問你,究竟是我們大周的子民重要,還是軍功重要?”
王問之平靜地回望,他沉聲道:“自然是大周子民重要,軍功制的建立初衷就是為了鼓勵士兵保護疆土,守護民眾。”
“冠軍侯說了這麼多,還是遮掩不了你枉殺士兵的事實。”
她一縷碎發被風撩到雙唇間。
“那是敵人。”
“既然投降,便是士兵。”
華裳發出一聲嗤笑聲,小指一勾,將陷進雙唇的碎發勾了出來。
她蜜色的肌膚在天光下散發著細膩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