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侯叔平日裡忙,這對賬的事不勞侯叔親自來送,”羅浮生一點不生氣,侯力奇怪的轉過身來,卻聽他說,“所以我讓人幫侯叔把賬本拿過來了。”
說著,他把一本賬扔在茶幾上。
侯力一看臉都白了,果真是自己的那本帳。
他本來是這樣打算的,他空手來美高美,羅浮生勢必不肯善罷甘休,等把事情鬧大一定會驚動洪正葆。到那個時候他再把早就準備好的賬本拿出來,參羅浮生一個構陷長輩的罪名。但是他死活沒想到,昨天剛做好的賬本,放在保險櫃裡墨跡還沒幹,今天就到了羅浮生的桌上。到底是他身邊有羅浮生的眼線,還是羅浮生的人躲過這麼多雙眼睛把賬本順了出來不得而知,但羅浮生手段之高已毋庸置疑,於是氣勢已弱了幾分。
羅浮生像是看不到他臉色變化,依舊笑眯眯的說,“侯叔,你這賬做的不太對勁,這紅丸會的流水怪的很吶。”
侯力一聽就炸了,這事只有他和心腹知道,弄得不好就要掉腦袋。當下就把槍掏出來,蟹哥也用槍指著羅浮生。頓時,包廂四周都是一片拉槍栓的聲音,羅誠和跟班們也把槍舉了起來。
羅浮生卻把身體往沙發裡一靠,雙手搭在沙發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他把蝴蝶刀一拋,刀刃在空中翻飛,“篤”的一聲把侯力的賬本對穿在茶幾上。
“這紅丸會的流水這麼大,利潤卻這麼低,侯叔你告訴我這錢去哪了?”
侯力嘴角抽搐,立即要按下扳機。
羅浮生眼神一冷,抬起一腳踢在桌沿,茶幾受力撞上侯力膝蓋,槍口立即偏離軌道,子彈打在天花板上。
羅浮生踩上茶幾,淩空而起。侯力還沒看清,羅浮生已到了眼前。他錯手扳住侯力手腕,後者吃痛立刻鬆手,槍立刻被羅浮生右手借住。他突然發力踹在侯力小腿脛骨上,侯力膝蓋一軟,跪倒在地板上。
與此同時,蟹哥也被羅誠繳了械。
羅浮生開啟槍栓,子彈一粒粒掉在地板上,噼啪作響。
他看都不看侯力,“叔,年紀大了就別玩槍了,小心走火吶。”他說這話的時候倒像個頑劣的孩童。
侯力握著手腕,臉色鐵青。
羅浮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蹲下來湊到侯力耳邊,“叔,你想不想知道我如何得知你們和紅丸會的交易?”
侯力一雙老鼠眼睛瞪著他。
這事他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紅丸會透過交易往來給他巨額回扣,他隨時和紅丸會通報洪幫的動向。洪正葆平生最恨叛徒,一旦被發現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因此這事只有他和蟹哥兩個人知道。賬上的利潤肯定也是做平的,不會露出馬腳,羅浮生知道此事,一定是在“戲外”做了功夫。剛才開槍是他著急了。
“是梨本告訴我的,”羅浮生咧嘴一笑,“她還說你手下不可靠,叫你換一個。”
侯力立即看向蟹哥,後者一臉茫然。
他立時反應過來中計,但為時已晚。
羅浮生“哦”了一聲。
到此時,侯力已氣勢全無。他知道自己中了羅浮生的套。
上海灘所有人都知道紅丸會的日本女人在追羅浮生,所以當聽到梨本未來把他們出賣給羅浮生的時候,他不疑有它,而且下意識的認為是蟹哥辦事不利。
這顯然只是羅浮生的小伎倆。羅浮生或許只發覺了蛛絲馬跡,並沒有拿到他和紅丸會的確切證據。但他下意識的反應已經暴露了他。
“砰”一聲槍響,侯力一抖。
蟹哥應聲倒下,瞪著天花板死不瞑目,額頭上的窟窿禹禹流血。
羅浮生的槍口上最後一縷硝煙散盡,“呀,還留了一顆子彈。”
侯力全線潰敗,他驚恐的看著羅浮生。“玉閻羅”的稱號並不是空xue來風,堪稱豔麗的皮囊下掩藏的心狠手辣只有親眼看見才覺得可怕。
羅浮生把空槍放進侯力的口袋,狀似認真的拍了拍,又湊到侯力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音量說,“侯力”他不再叫侯叔,“這件事到此為止,洪爺的脾氣你知道,好自為之。”
羅浮生知道自己沒有拿到確切證據,在洪正葆面前告不倒侯力。而侯力賬本上的流水直到這個月才顯端倪,他的眼線也告訴他侯力和紅丸會的交易剛開始,侯力還沒來得及把關鍵資訊透露給紅丸會。他完全可以等侯力捅了簍子再一舉搞垮侯力,但是義父一天把洪幫交給他管理,他就一天要為洪幫負責。所以他只能殺雞儆猴,多派人手盯著點侯力。不過,這也意味著侯力永遠有把柄抓在他手裡,再也不敢造次,樓下那些見風使舵的東西必然望風而動。
空氣中彌漫騷臭味,羅浮生看了看侯力身下的不明液體,皺了皺眉頭。
他站起來,侯力隨著他的動作又抖了一下。
羅浮生的跟班低低的笑了起來。
羅浮生像是沒看見侯力的窘態,叫道“羅誠!”
羅誠會意遞上來一支點燃了的雪茄。羅浮生接過來抽了一口,“蟹哥不守規矩,裡通外國,我替洪幫把他料理了。你把侯爺好生攙回去,洪幫最看重尊敬長輩,我們首先得遵守這個規矩,懂?”
眾人齊聲應道,“是!”
幾個人上前把攤成一團泥的侯力扶下樓去,樓下又是一陣騷動。
羅浮生坐回沙發,緩緩吐出一口煙,繚繞的煙霧遮住了他滿是倦意的雙眼。他把雪茄放在紅酒杯沿口,懶懶的望著天花板,“羅誠,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