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關系十分親近的人才能叫名。不然只能以姓稱呼。梨本未來這是在給羅浮生灌迷魂湯。
雖然這次的貨物已經無虞,但舅父仍希望她與羅浮生打好交情。因為他們做的是長線買賣。而賀真吾和洪正葆打交道的過程裡,洪正葆話裡話外都是要把洪幫的生意交給羅浮生的意思。這個年輕人身邊還聚集著像林啟凱,許星程這樣的達官顯貴之子。他們的未來就是上海灘的未來。這一點賀真吾看的分明。
洪瀾心思沒有她那麼深,只是心裡那感情小雷達亮起了警報。這個女人來者不善,而且是比段天嬰更難對付的角色。“哥,你說了一早上話了,該休息了。”
她將手裡已經涼透的粥放下,要扶羅浮生躺下。意思也很明白是下逐客令。
梨本未來莞爾一笑,從隨身的珍珠手包裡掏出一張請柬遞給洪瀾。“下個月是我十八歲的成人禮,屆時舅父要在上海飯店替我辦一場舞會。不知道有沒有榮幸邀請少當家做我的舞伴。洪小姐也一起來。”
十八歲!居然比自己還要小上一歲。洪瀾咬牙切齒,只覺得這女人哪哪都勝出自己一頭。還好羅浮生的回應替她扳回了一成面子。
“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這身子下個月恐怕是跳不了舞。辜負梨本小姐的美意了。”羅浮生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洪瀾在心中替他叫了聲好。
“無妨。少當家來坐坐也好。屆時洪老先生也會來的。”
提到洪正葆,羅浮生和洪瀾都默不作聲。見他不再推辭,梨本未來略一躬身,就告退了。款款離開的背影都像一副畫兒似的。
天嬰病房裡,輸液瓶的液體,滴答滴答。
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天嬰的臉色已經好轉,但還沒有醒來。許星程拉著天嬰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龐。眼中充滿失而複得的愛憐。
天嬰在夢中囈語:“羅浮生,羅浮生,你別死!別死!”
許星程聽到這句話,心裡特別不是滋味。
此時,天嬰猛地睜開了眼睛。神情呆滯,還沉浸在噩夢之中,夢裡羅浮生被巨石封在山洞裡出不來。留她一個人在斷崖下哭泣。
看到天嬰睜開了眼睛,許星程轉為欣喜。“你終於醒了!”
天嬰訥訥的轉過頭問許星程。“羅浮生呢?他怎麼樣了?”
“他也沒事了,你們福大命大,都是些皮外傷。洪瀾在那邊照顧他呢。”許星程也說不清什麼心態作祟,刻意隱瞞了羅浮生的傷勢。
“真是太好了,我去看看他。”天嬰一邊說,一邊要起身。
“你現在還很虛弱,再躺一會兒,液輸結束之前最好別亂動。浮生那邊洪瀾一直在守著他,你現在過去,免不了惹她一頓吵鬧,不合適。”
天嬰想到洪瀾之前的表現,不欲再惹怒她,收回了腳。
許星程複雜的神情一閃而過。他扶著天嬰坐好,還細心地給她墊了枕頭。
天嬰定定地看著許星程,終於注意到了他今天的異樣。“你的衣服……”
許星程低頭看著自己的一身軍裝,苦笑道。“是,我向我父親屈服了。過段時間我會去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密閉式集訓,出來後就是一名預備軍官了。”
天嬰關心的不是這個。“為什麼?為什麼要背棄你自己的理想?”
“因為……”許星程把要說出口的話憋了回去,他不想讓天嬰覺得虧欠於他。“因為我覺得我父親說的沒錯,亂世之中只有真正的刀槍才能救國。那柄小小的手術刀什麼也做不了。”
“只是過了一天一夜,你就放棄了自己的理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天嬰疑心他有所隱瞞。
許星程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上海灘就是這樣的啦。每天的生活都是風雲變幻的,你以後習慣了就好了。”
天嬰搖頭,她所欣賞的那個許星程不是這個樣子,他以前聊起自己從醫救人的理想時,眼睛裡是閃光的。“你還是那個把理想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許星程麼?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隨波逐流,沒有鬥志?”
許星程勉強苦笑,言不由衷。
“我失蹤了這麼久,我爹和哥哥一定急壞了,等輸完液,我就先回家了。”天嬰好似很失望,重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