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狩房淡幽的倔強堅持,海魚沒說話討嫌,她聽狩房淡幽的指示,扶著她出去了。
“你不問問為什麼是你嗎?”狩房淡幽一路上發現了海魚的沉默,選擇打破。
“可是老師讓學生幫忙不是很平常的事嗎?”海魚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需要特別問清楚的事。
狩房淡幽被海魚這種質樸的精神逗笑,“前段時間從銀古那裡知道了你,所以很想看看你是什麼樣的人。今天一見,果然是很不一樣。”
“銀古桑又回到山野裡去了?”海魚其實是很久沒有見過銀古,現在談到他,難免問候一句。狩房淡幽認識銀古,在她自己講課的時候就說過了,驚訝也驚訝過了,現在的魚神色自若。
狩房淡幽道:“是啊,蟲師的宿命就在山野之間,他也不能在城市裡久住。”
海魚看了眼狩房淡幽的腿,又想起銀古的眼睛,她問道:“厲害的蟲師都會被蟲盯上嗎?銀古桑一直用頭發遮住一邊的眼睛,我偶然瞥見過,他的左眼沒有眼珠……你的腿也是……”
狩房淡幽想了想,好像也確實如此,幾乎每一個蟲師,都會被厲害的蟲標記。緣分由蟲開始,蟲師也必會死於蟲手。
這是屬於蟲師的宿命。
就像每個英雄也有自己的宿命一樣。
“蟲不會無緣無故的盯上誰,或許結緣,就在自己以為的沒什麼特別的日常。善因善果,惡因惡果,像我這樣的,也只是背負著先輩們的願望罷了。”
話裡話外,無非是認命。
海魚聽得很不舒服:“為什麼不反抗呢?難道蟲就代表不能抵抗的命運嗎?它們強大,但是也有比它們更強大的存在。我……”
“不認命很好,蟲師卻有蟲師不得不認命的緣由。”狩房淡幽其實也認為可以反抗的,如果是從前還小的時候,她也會認可海魚的想法,現在聽著,還有認可的地方,但更多的,卻是不起波瀾。
失敗太多次,再好的耐心,再強的信念也都沒了。
海魚被狩房淡幽話語中平靜的絕望擊中,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會有這麼多的不公平,為什麼一點點細小的差別,就會讓人失望到毫無希望……
“剛上我的課,你對我的瞭解,還不夠深,相處久了,你就會知道了。”狩房淡幽看出海魚只是一個孩子罷了,就算是年齡其實早就不該當她是個孩子,但是海魚對這個世界的認識,還處於一個單純的境界。
她認為這樣很好。
不是那些放大話說自己人定勝天,也不是那些認為世界圍繞自己旋轉——保持一份對這個世界的好奇,保持一份對自己的信任,然後就這樣單純的走下去,比她這樣的頹喪要好很多。
難怪前來與她說故事的銀古,會說這是個有趣的姑娘。
她和別人不一樣。
海魚總得這些有些特別經歷的人,似乎都喜歡這樣說話,弗蘭德老師也經常說一些讓人不明覺厲的話,也就是身邊的爸爸、師兄還有servant願意和她說大白話,最起碼是能讓她體會話裡意思的。
總是說年齡到了就會懂,為什麼不可以把話說到現在的人都能懂呢?
還是說年齡才是最重要的?一些體會是年輕人的心態無法領略的?但說實在的,論荷爾蒙或者其他的激素分泌,狩房淡幽這位年輕的教授,其實也差不到哪裡去啊。
這種話由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來說,那還差不多。
要是說經歷的話,海魚覺得自己人生經驗其實挺多的,還是絕大數人一輩子都體會不到的東西。
比如偷聖杯啊,比如撿到一個被人喂藥從高中生變成小學生的人啊,或者說和邪惡勢力作鬥爭,在第六獸群裡殺出一條血路啊什麼的。
她為什麼一點都不滄桑呢?
難道是被她打的怪獸替她滄桑了嗎?
這說法似乎也沒什麼毛病,畢竟這些怪獸們都滄桑得進了地府。
“以後你會繼續教我們班的‘怪物圖鑒’蟲篇嗎?”海魚帶狩房淡幽到了校門口,那裡已經有一位看著就很嚴苛的老太太等著了。
狩房淡幽道:“如果我身體允許,這學期你們會經常見到我。”
所以這也是看天吃飯的事了。要是狩房家的文庫又到了該更新換代的時候,或者是禁種之蟲的詛咒發作,她就沒有辦法出門。
海魚道:“如果你不能出門,我可以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