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真的是累極了,也似乎疼痛於她而言已經習以為常,幫她清理好手臂上的傷口再次上藥,她沒有任何反應,蘇逍每碰觸一下新傷舊痕劍眉便會不自覺的蹙起,心疼之色溢於言表。
他顫抖著幫她穿好褻衣,想緊緊擁著她卻是不敢,只能輕輕的抱著,下巴抵著她的發,眼淚一滴滴沒入她的烏發之中,闔上雙眼輕嗅著獨屬於她的氣息,眉宇間神色難辨,咫尺之距卻似生死相隔。
許是他擁著她的力道大了,扶疏不舒服的掙紮了幾下,蘇逍恍然驚醒,試了試案幾上湯藥的溫度輕哄道:“把藥喝了再睡好不好?”
蘇逍衣襟鬆鬆半開,扶疏無意識的抓摸了幾下,尋著冰涼的溫度手掌探入他懷中摟住了他,還舒服的貼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他心下一軟,不自覺勾起一抹笑容,溫柔的聲音誘哄著她一勺一勺喝完湯藥,用袖口拭了拭她嘴角的藥汁,不捨的把她放到軟榻上躺好,柔軟的冰蠶絲被包裹著傷痕累累的肌膚,烏發鋪了一塌,她的手緊緊攥著蘇逍的袖口喃喃道:“不要走,臣之,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蘇逍仔細掖好被角,不大不小的力量固定住她的右臂不至於因為她的動作而導致傷口疼痛,大手包裹住她的雙手:“我不走。”
花搖影動,室內無聲無息閃進來一道白色身影,十五六歲的年紀,玉冠束發,眉清目秀,寬衣窄袖的衣袍上用銀藍絲線繡著精緻的紋飾,腰間別著一支紫玉簫,垂落的銀藍穗頭隨風飄揚,對著他跪地一禮道:“大公子命我請你回去。”
蘇逍的目光並未從扶疏身上移開:“我現在暫時還不能回去。”
夏桑恭敬道:“還請公子不要讓屬下為難。”
“夏桑,你也不要讓我為難。”
“公子,你待在夫人身邊無異於飲鴆止渴,你若執意如此大公子說你活不過七月。”
蘇逍神色平靜,手指卻在一點點變涼:“我自有分寸。”
夏桑目光略過扶疏,焦急道:“公子,你若死了以後便再也見不到夫人了,你忍心丟下她一個人嗎?”
蘇逍不言,握著琦玉佛珠的手幾不可查的顫抖,他摒棄七情六慾才能勉強活著,她是他活下來的希望也是他最大的劫難,縱然他再隱忍淡漠面對她壓抑在心底不能示人的情'欲無法控制的奔湧而出。
他找了她那麼久只想陪在她身邊靜靜的看著她,可他與她待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宛若慢性毒'藥侵蝕著他本就不健康的身體,他看著她為舊事所擾幾欲癲狂,他看著她任性妄為徹徹底底變成另外一個人,他看著她毫不在意的糟蹋自己的身體絕望木然,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不能與她相認,一次生離死別讓她變成現在的模樣,若再有一次他不敢去想……
對她的愛越是壓抑越是控制不住,他自始至終堪不透的只有一個情字,他的病情惡化的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依靠藥丸已經壓制不住了,他……他還不能死,他不能讓她再受苦了。
“好,我走。”
夏桑欣喜之色溢於言表:“公子放心,夫人武功卓絕,加之暗衛保護,不會有事的。”
“她的武功要不得。”
……
扶疏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轉,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睡的如此舒快了,右手的傷口已經癒合的差不多了,她活動了一下筋骨,感覺昨晚自己像做了一場夢,是蘇逍強制性抱她過去泡溫泉的?也是他把她送回來的?
青瓷撩開幔帳道:“小姐,你醒了?”
扶疏活動了一下筋骨問道:“昨晚誰送我回來的?”
“蘇公子。”青瓷抿唇笑笑伺候扶疏梳洗更衣,“小姐,一早有兩位客人拜訪,自言來自雁月,我便請到了正廳候著,你要不要親自見見?”
扶疏沓著繡花鞋挑了挑眉:“雁月?”
青瓷從袖口掏出一張拜帖遞了過去,她順手接過隨意掃了一眼,怔怔然望著落款處:“李成忱、陸琯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