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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逍喉結動了動,側臉靜靜望著她,扶疏不知為何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總感覺他今晚的言行舉止怪怪的,好像她欠了他什麼似的,不過怎麼說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吧!她又沒有真正對他做什麼,瞧他委屈巴巴的模樣好像她是個負心漢。
她越想越不對味,尤其是這種表情出現在與蕭璟一模一樣的臉上,她心裡空落落的很難受:“我從不強人所難。”
蘇逍起身去了外廂,淡淡的聲音隔著屏風傳來:“你要等他一輩子嗎?”
扶疏纖足點著溫熱的清水,一圈圈漣漪蕩漾開來,解衣帶的手聞言一滯,她目光有些迷茫無助:“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等到他回來了,也……也無顏再去見他。”
她褪去層層衣衫浸入溫泉池水中,一絲絲血跡被慢慢沖淡,傷口接觸清水火辣辣的疼,不適的皺了皺眉:“他看到我現在這幅模樣肯定會生氣的,他那樣好的人我已經般配不上他了。
蘇公子,我一直利用你把你當做他的替身,我甚至一度懷疑你是不是他,其實你和他一點也不像。”
她家破人亡,痛失摯愛,她靠著僅存的溫暖回憶行屍走肉一般活在這個世上,殺戮陰謀讓她筋疲力盡,她已經絕望的堅持不下去了,蘇逍的出現是她的一根救命稻草,她魔怔一般在他身上尋找蕭璟的影子,一次次的試探一次次的失望,他怎麼可能是他,他怎麼可能看到她放浪形骸豢養男寵而無動於衷,他怎麼可能死而複生?
蘇逍靜靜聽她說著,隔著月繡屏風細碎的水聲隱隱傳來,一縷暗香若有似無縈繞在鼻間讓人昏昏欲睡,紅燭明滅不定,他拿著一把銀色的小剪刀剪著燈花:“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愛恨故,無憂亦無怖。斯人已逝,你又何苦執念過甚。”
“你懂什麼!”她似乎一下子被激怒,聲音嘶啞道,“你不會明白的,我的夫君是這個世上最好的男子,誰都比不上他,誰都不能評判他。
蘇公子,還望你知分寸,懂進退,不要惹我生氣。”
溫熱的池水讓疲憊的身子慢慢舒展,渾身虛弱無力讓她莫名的煩躁,每年四月初四壓制在心底的魔根便會滋長一分,她恨極了這樣的自己,滿手鮮血,無論如何清理都洗不幹淨由這雙手締造的殺戮。
她頭疼欲裂,似乎睡覺時腦中也會飛速盤算好所有紛雜的線索做出最準確的判斷,她不信任何人她只相信自己,什麼時候她對人就只剩下了算計,變成了她曾經最討厭的人。
疲憊無力感由心而發,她好累,好睏,倚著溫泉池壁,眼皮越來越沉,腦中一片空白彷彿卸下千斤巨石,暗香幽幽,她放棄了抵抗,她想好好睡一覺。
婢女扶著梳洗幹淨的扶疏步入內室,蘇逍小心翼翼的接過,褪去慣於偽裝的外表,溫順的眉眼毫不設防,軟軟的依靠著他的胸膛。
婢女望著蘇逍蒼白的面容遲疑道:“蘇公子,小姐還是交由我們照顧比較妥當。”
“我會小心看顧的,你們下去歇息吧。”
“是。”
屋門複又被關好,蘇逍輕柔的把她摟入懷中,溫熱的觸感彷彿讓他冰冷到毫無知覺的身體有了暖意,她呼吸極輕,均勻平緩,他苦笑道:“沒想到讓你放下戒心的竟然是我的算計?”
把她抱到軟榻上,濕漉漉的發還在滴水,蘇逍半摟著她,拿起絹巾擦拭著烏黑的長發,手間力道輕柔,許是屋內太過炎熱,她毫無意識的往他懷中又蹭了蹭,冰涼的觸感讓扶疏慢慢舒展了眉頭。
蘇逍輕笑任由她像只溫順的貓兒為所欲為,一點一點拭幹烏發,拿起象牙梳慢慢幫她理順,那模樣彷彿在做一件極為重要的公事,一絲不茍,嚴肅認真:“這才像你。”
烏發披肩,上好的絲質褻衣領口繡著淡雅的紋飾,燭光搖曳下柔若無骨的依偎讓人忍不住憐惜,他附在她耳間低喃:“漱兒,雖然有違禮法,我需要檢視一下你的傷勢才能放心。”
扶疏睡得很沉,他修長的手指微微扯開她的衣領,大片雪膚,吹彈可破愈發顯得一道道疤痕觸目驚心,新傷舊痕層層疊疊布滿整個身體,縱然身段再婀娜多姿終歸有些可怖。
他眼中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他竭盡全力的對她好捨不得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他在她未知情'事之時便步步為營讓她對他情根深種,他想讓她一輩子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保護之下,可為什麼他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