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這人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她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竟然都沒有發怒?
已是初夏,偶有寒涼,但貼著他溫暖的懷抱,短短幾步路,背脊便滲出了汗,腥潮的衣裙貼在身上泛著炎熱的潮氣,讓人很不舒服。
“你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蘇逍饒有興趣的重複,抱著她的手臂微微收緊,附在她耳側似真似假道:“陋室家貧,才疏學淺,病弱殘軀,姑娘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以身相許。”
他深沉的眸子在柔和的燭光下脈脈含情,語氣清和夾著淺淡的笑意,她抬眸看去,他笑起來真是讓人移不開半分目光,那雙黑眸中一旦含了情便會無端吸引著人往下沉淪,她言簡意賅道:“你想走?”
“你能放我走嗎?”冷冰冰的一句話全然沒有剛剛的溫情,抱著她的手臂驟然收緊,右臂的疼痛猛然襲來,她輕嘶出聲,蘇逍嘆道:“你的身體狀況很糟糕。”
扶疏不耐道:“與人無尤。”
“你知不知道你所謂的武功絕學是你的負累?”他停下腳步,箍著她身體的力量更大了,臉頰貼著他的胸膛她可以感覺到他胸口激烈的起伏,似乎隱忍著極大的怒火。
她從未見過蘇逍有如此大的情緒起伏,那雙怒極泛紅的眸子直直瞪著她,似乎下一秒便可把她扼死在他懷中。
她當然知道,劍閣暗影從來都是不得永年,何曾有人真正在意過她這具殘破不堪的軀殼?待大仇得報,她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理由可以支撐她活下去。
和她相處幾個月都學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他其實遠沒有他看上去的那麼簡單純粹,不過她沒有興趣細究,扶疏索性痛苦的皺眉嚷道:“疼。”
“哪裡疼?我是不是碰到你的傷口了?”
“渾身都疼。”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步伐也快了不少,她不覺好笑輕咳一聲:“你到底想帶我去什麼地方?”
轉過長廊轉角,花木深深,被風吹落了厚厚一地胭脂花瓣,一方獨立小小院落,夜色中只看得清隱於樹影濃蔭之中。
兩名藍衣婢女待看清來人後急忙行禮:“小姐。”
“起來吧!”
婢女低順著眉目開啟了正廳的烏木黑漆正門,蘇逍輕輕把她放在一張軟榻上,抵唇咳嗽了幾聲,右手攥著她的皓腕把脈。
把脈的時間愈久他的眉頭皺的愈深低聲吩咐:“把煎好的藥送來素心軒。”
“是,奴婢告退。”婢女倒退著步子掩好房門躬身退下。
他微抬著她的手端詳片刻緩緩道:“唇甲色淡、面色淡白,有頭暈眼花、心悸多夢、手足發麻之症候,脈象虛浮,血液虧虛,肺髒、經絡,形體失養,血為氣之母,氣賴血以附,脾肺不生血,乃血虛之症。”
扶疏不以為意道:“是不是活不久了?”
蘇逍認真道:“是否為血虛之症我並不能確診,你身體這些年受內功反噬極為嚴重,近日先行按照我開的方子好好調養。”
複又抱起她轉過紗制屏風,裡間別有洞天漢白玉雕砌的溫泉池,霧氣氤氳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藥草香,素白紗幔,銀線繡蝶,鵝蕊臘梅,空谷蘭花,紫金蓮花座紅燭高燃,陳設極盡雅緻華美。
“溫泉裡五十七種草藥,有清毒養氣之效,我著人服侍你沐浴更衣。”
蘇逍鬢角垂下的發絲垂在她的頸側微微摩挲著她的肌膚,扶疏心下好笑,如此大費周章竟然是帶她來泡溫泉?平常看他大門不二門不邁只悶在暗香來念經禮佛,什麼時候對浣花小築如此熟悉了?
他伸手拭了拭水溫對視上她好整以暇的目光問道:“有何不妥?”
“你一直在幫我配藥?”
他略一沉吟道:“今晚剛剛配製好,以後每日你可來此藥浴,對你身體比較好。”
“原來你這麼在乎我啊?”
“醫者仁心。”
扶疏環著他的脖子嬌媚一笑,“我不喜旁人侍奉,你便伺候我沐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