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畢竟不再是前世任由哥哥姐姐欺辱的聞星落了。
她坦然道:“自然眼熟。這是二哥特意掛在我床頭的戒尺,要我日夜看著,長長記性。”
“你記得就好。”聞如雲侃侃而談,“你七歲那年,弄壞了你姐姐的毛筆,價值整整五兩紋銀。當時我們就是用這把戒尺打的你,叫你日後謹小慎微,不可犯錯。如今你入了王府,王府可不比在自己家,你更應當謹記‘謹小慎微’四個字。所以,我今日特意把戒尺帶給你,希望你依舊掛在床頭,日夜反省,時時思過。”
他微笑著,當眾把戒尺遞了過來。
聞如風和聞如雷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見了滿意。
聞如雲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鎮北王府的人應當知道聞星落是個蠢鈍的掃把星了吧?
連毛筆都洗不好,不知道還能幹什麼!
真真是比不上月引!
聞星落沒接。
她也微笑:“七歲那年,姐姐跟著女夫子學習讀書寫字,而你們說我腦子蠢笨,不讓我讀書,只讓我給姐姐清洗毛筆和硯臺。當時我年紀小,又是第一次接觸毛筆,不知道那東西禁不住熱水泡,因此才弄壞了它們。無心之失,卻被罰跪在雪地,活生生用戒尺打爛了手板心……哥哥們家教之嚴,委實令我受用一生。”
她脊樑挺直,不卑不亢,字字清晰。
周圍的賓客聽得明明白白。
他們不禁好奇議論:
“都是妹妹,怎麼還搞區別對待?”
“七歲的小孩兒能懂什麼,我家姑娘七歲的時候別說洗毛筆了,連穿衣裳都還要丫鬟們伺候呢!”
“不過弄壞幾支毛筆,就打爛妹妹的手板心,聞家兄弟可真狠!”
“……”
竊竊私語聲飄進了聞家三兄弟的耳朵裡。
聞如雲見事情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發展,不禁有些慌張。
他繃著臉道:“聞星落,你是覺得,我們罰你罰重了?!”
謝拾安驕傲地笑了起來:“小爺還以為多少錢,不過五兩銀錢,就值得你們動戒尺?還巴巴兒地跑到宴席上說!真是小家子氣!姓聞的,我們家可不比你們家,就算聞星落弄壞價值五千兩的古董花瓶,我們也不會多說她一句不是!”
老太妃對聞家兄弟產生了極壞的印象。
她緊緊握住聞星落的小手,威嚴地看向聞如雲:“要是星落真打碎了花瓶,我還要問她一句有沒有傷到手呢!我們王府的小姑娘,是要千嬌萬寵的,可不會因為弄壞東西就捱打捱罵!”
老人的掌心粗糙卻又溫暖。
聞星落怔怔看著她的側臉,不由鼻尖一酸:“祖母……”
“好孩子!”老人家把她摟進懷裡,“往後你是我們鎮北王府的姑娘,祖母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因為你弄壞東西而罰你!”
聞如雲尷尬地杵在原地。
那把戒尺,還保持著遞出去的姿勢。
老太妃看著就來氣,冷冷道:“子衡!”
謝觀瀾會意,起身接過戒尺。
當著所有人的面,他直接折斷了戒尺。
他把戒尺丟在地上,拿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指尖。
春陽裡,年輕的王府世子金相玉質郎豔獨絕,一襲緋色錦袍襯的他妖顏如玉綺紅若花。
他半垂狹眸,嗓音溫和卻又疏離:“聞公子,我們王府的小姑娘,不需要反省,更不需要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