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再不是連綿不斷的土壤和綠植,金沙漸漸取代地表植被,成為更常見的沿途風景。城鎮也並非由山水相連,而是突兀地冒出,宛若一汪沙海中幾葉浮萍。
在這幾葉浮萍的一角。
一個人站立著,他的服裝與旁人相同,短打束腿褲,斜挎披肩,腳踩彎鈎履。但不同的是,他並未像其他人那樣用布巾紮頭,而是以木棍插發,一頭長發鬆散在肩頭。
他的面前,有一排陶土罐。
旁邊,三四個人退到他身後十步,邊注視著他,邊嘀嘀咕咕交頭接耳。
他抱起一個陶土罐,輕輕拍了兩下,蛇頭就吐著紅信離弦之箭般彈出來,又極神奇的,在將將觸碰到他抬起的掌心時,停了下來。
“乖孩子。”他用指腹輕輕摸了摸三角形的蛇頭,那隻蛇竟還撒嬌似的蹭了蹭,順著他的胳膊上爬,繞上他的肩膀。
有個人急匆匆奔來,在圍觀的幾人低聲說了句什麼,其中一人轉向與蛇玩得正開心的男人,用不太流利的話說道:“賽恩,王,找你。”
賽恩應了聲,舌頭微卷,吹出婉轉的音節,吹了兩遍,盤繞在他身上的那條蛇才依依不捨地從他身上滑下,回到陶土罐中。
賽恩跟著來人穿出巷子,進入一間裝飾略顯華貴的房間。
屋內,地面一片狼藉,一個盛裝打扮的男人焦躁的在倖免於難的區域走來走去。見賽恩來了,男人忙迎上去,他的情緒已至最高點,氣憤不已地說著自己遭受到的待遇,其中夾雜許多外族語,賽恩全神貫注,勉強聽懂了男人的意思。
“王,莊國國王果然反悔了嗎?”
賽恩的詢問引來新一輪的雙語夾雜的傾訴,賽恩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他打住這位一族之長的話,扭頭捏了捏自己的鼻樑,順便撇去眼中的不耐。
要不是這個族的族長這麼傻,能被莊國當刀使?他被派來這個鬼地方,跟了這個傻兮兮的族長這麼久,若不是有些有趣的動物陪伴,他早失去那份少得可憐的耐心。
再回過頭,他又換上了平靜的臉,平撫男人的情緒,“王,我們的計劃,已經開始,是不能回頭的。莊國國王忘恩負義,那我們就只剩下一條退路:投誠。”
……
馮知春是被知夏喚醒的。
她的雙眼被布巾矇住,手腳也被綁住,看不見天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
“長姐,長姐……”知夏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馮知春輕輕應了聲。
“太好了……”知夏的聲音帶著哭腔,“真的是你。”
“你也被矇住眼了?有沒有受傷?”
“是的,我沒受傷,但是手腳被綁住了。那些人,好像不在這裡。長姐,他們綁住你沒有?”
“綁住了。”
“長姐,你別動,保持說話,我爬過去!”
視線受阻,馮知春小心翼翼摸索著地面,都是凹凸不平的石面。匍匐過來,面板一定會被磨破的。聽著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馮知春忍著難受,輕輕一遍一遍地,說著“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