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次沒這麼幸運,如果他們沒被那個張逸和所救,是不是就要把小命交出去了?
那到時,長姐會不會哭?一定會哭,還會哭得很兇很兇。
僅僅這麼想著,知夏就揪心得疼。也許她以前都沒有真的害怕過什麼,甚至死亡——醫者,所需面對的不比戰場安全,如若連這點決心也沒有,她怎走的下這條路——可現在,她開始畏懼死亡,如果她死了,會有她珍惜的人難過。
思緒散漫開,不知怎的,知夏又想起那位魯莽的張少將軍。
心又怦怦亂跳起來。
怎麼回事?她咬唇,煩躁地想把這個人從腦海裡趕出去,卻發現越想越趕不走,然後從記憶的角落裡,終於用傅大夫開的那道藥方擊敗了幻想的張逸和,趕緊一骨碌爬起來,跳下車煎藥去了。
……
營帳內,楊瑾與張逸和麵對,正襟危坐。
待馮知春帶著映月離開後,張逸和才把實情以及廣安城的近況一五一十告知。
楊瑾緊鎖眉頭,“形勢竟這麼嚴峻?”
張逸和道:“大人,你切不能覺得到廣安城內就能放鬆,此次若不是正好我帶隊巡邏,接到宋衛的報信,也不會正好發現這三人,還放跑了一個!那群鼠輩最愛的便是宅下打地洞,打不著他們的要害,反被攪和得宅不安生。”
楊瑾道:“等與雲麾將軍見面後,我們再從長計議。”
張逸和點頭道:“此地不宜久留,大人,先換我帶隊護送你們去城內。”
於是,等傅大夫為受傷計程車兵包紮好傷口,並喂下湯藥後,一隊人馬複又啟程,於日落前,抵達了廣安城。
雲麾將軍張鵬運率部下等候在城門口,入城後,兩道上有稀稀拉拉的城民,還有一些躲在宅中或街巷口探頭好奇張望。
馮知春放下簾子,嘆道:“這就是戰後的城鎮。”
一旁,知秋恨恨磨牙道:“若下次再叫我見到那群賊人,我定不放過他們。”
馮知春敲他腦門一下,“馮大俠,就你那幾下三腳貓的功夫,若非張少將軍出手相助,你就不是隻摔跤就能了事的。”
“哪有,我可是接下……嘶!”知秋正想說自己好歹接下了對方數招,被知夏伸手擰了下胳膊。“你少說些吧!”知夏沖他遞個眼色,知秋才驚覺自己差點說漏嘴——張逸和可沒說是他們先招上賊人的。他趕忙改口道:“我可是要拜張大哥為師的!”
馮知春按按額角,“好,你若有本事讓張少將軍收你為徒,長姐自然為你擺拜師宴。在此之前,先把你的腿腳功夫練紮實了。”
“呵!長姐你是不知,我紮馬步,能紮三個時辰!武館的師兄弟可都比不上我!”
三姐弟你一句我一句聊著天,忽然聽車外有人高喊:“冤枉啊!冤枉啊!大人冤枉啊!”馬車急停下來。
這次不等馮知春等人發問,趕車的書卷第一時間探頭進來解釋道:“夫人,是有人攔路伸冤,要遞狀紙告狀呢!”
門簾掀開,外頭的對話聲便聽到更加清楚。
有士兵問:“何人擋路!”
那人只答:“大人!冤枉!冤枉啊!”
張逸和道:“甘羅佑,怎麼又是你?”
那人道:“大人一日不為小人正名,小人就日日要來見大人!”
張逸和罵道:“什麼正不正名,你連罪都沒定,正哪門子的名?!”
那人道:“大人問審小人,既不治小人的罪,也不為小人正名,小人苦悶啊!小人冤枉啊!小人以後怎麼做生意啊!”
可以感覺到張逸和都要暴怒了,馮知秋道:“怎麼覺得這個伸冤的,油嘴滑舌,反倒像個訛人的小痞子。”
馮知春亦有同感。
又聽楊瑾道:“你起來吧。既有冤情,本官定不會坐視不管。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你把狀紙呈上,明日一早來衙門鳴鼓,本官再好好聽你說。如何?”
那人笑嘻嘻道:“好呀!好呀!自然是好得很!”
就這麼,這一出攔路伸冤的戲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伸冤人呈上狀紙,當真就放心地拍拍屁股,瀟灑離去了。
次日,鳴冤鼓應時響起。
馮知春姐弟三人,因著好奇,也求了個旁聽的位子,得以聽到這一樁啼笑皆非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