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心思各異,都不知道魔尊突然要纏枝鐲做什麼。那日秋碧王上貢時說得清楚,只有刻骨銘心的所愛之人,才能得到這只纏枝鐲做贈禮。
一旦戴上,再也摘不下來。即使是走到天涯海角,贈禮人也會對佩戴者有所感應。
尊主得到這只鐲子的當天,所有人都以為他要送給素漪,然而尊主只是吩咐下人收起來,便再沒有提起過,好似已經忘了。
今天突然提起來,是要送給誰……?
秦函川拿起鐲子收起來,徑直出去了,一些下人想要跟上去,被他一手揮退。
主子的事不能多打聽。縱是他們好奇心旺盛,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險,該進的不能退,該退的不能進,一切以主子的命令為準。
他無人跟隨,一個人來到花園,不出所料,看見徐憫言仍在專心採藤。他收斂了氣息,輕手輕腳走過去——
近了,更近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從來沒有離徐憫言這麼近過。近到他讓錯以為,他能嗅到徐憫言發絲上的淡香,那是殷雪莘煦華宮裡常薰的一種香,濃豔如百花交萃,骨子裡卻透著冷冽,奇異至極。
此時此刻,他竟然有些緊張。
一張口,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難道應該說“在做什麼?”“你在採藥?”“斕萃會準備得怎麼樣了?”
太蹩腳了。
不好。好像無論他說什麼,都顯得他別有用心。
他幾乎都能預見徐憫言驚慌地回過身來看他,帶著滿眼的警惕,好像受驚的鹿。
終於,秦函川說:“你今天的發飾很特別。”
麻織的繩子鬆鬆一系,看似隨意卻光亮齊整,沒有任何碎發,淺灰的繩子襯得他的發絲烏亮,上面還墜著兩個小指甲蓋大小的棕色木符,上面均刻著平安二字,大概是街市上買東西的小贈品。
這聲音徐憫言再熟悉不過了。一下出現在他身後,他慌得措手不及,不防手指一緊,織晶藤周身的刺一下紮破了他的指尖,倏地滲出血來。
毒素迅速侵入血肉,劇痛襲來,他還沒來得及轉身,就一陣頭暈目眩,腿腳一軟,往下跌去。
秦函川瞳孔驟縮,往前一摟接住了他,緊緊抱在懷裡,低頭看時,徐憫言的手指緩緩滴血,人已經面色慘白,眉心皺著,無意識地露出痛苦的表情。
“來人,快來人!”秦函川。
他們還沒能說上話,徐憫言卻先倒下了,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倉皇地抱著徐憫言,向煦華宮趕去。
不,你不要死,你不能死。
一股無名的恐懼爭先恐後爬滿他的胸腔,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他是不是曾經也差一點也丟失過重要的事物,差一點也被這樣相似的絕望淹沒?
好像有無數被壓抑的東西要沖破他的心頭,而最初的爆發過後,如同空虛的火山,什麼也沒有,只有空蕩蕩的灼熱縈繞在心頭,燒得他頭痛欲裂。
徐憫言被送到了熟悉的病床上,左手無力地垂下,殷雪莘責備地看了秦函川一眼,他卻視若無睹,執起那隻手,塞回了被子裡,小心蓋好,神色極盡溫柔,就像一個普通男子對待深愛之人那樣。
如果不是早已知道他們之間的糾葛撕扯,殷雪莘說不定真的會被秦函川此時的神情騙過。
“尊主閑來無事嚇他做什麼?織晶藤有劇毒,採集的時候萬萬不能分心,若他有個三長兩短,本宮的斕萃會該如何是好?”殷雪莘嘆氣,配了副方子讓他們下去煎解藥去了。
秦函川皺著眉頭,手掌心裡握著徐憫言的手指,已經開始泛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