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明軒詢問,“剛才還沒有問,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去城鎮,給人算命去。”
“那正好,我閑來無事,加我一個如何?”
“不好!”我搖頭拒絕了他。
一刻鐘後,明軒還是尾隨我們,死纏爛打的跟到了此處要算命的地方,滇鞍。
我喬裝打扮一番,穿上一身人間道袍,搬了一個小桌子,兩張小椅子,拿起幾年前師兄用過的“悉知天命,算盡人事”的旗幟,往桌前一戳,閉目養神,等候客人上門。
這些年來,我算卦也算出些經驗,不會發生初出茅廬,就因為太過耿直,算出那人還健在的父親,活不過當夜子時,就勸他買好棺槨,早日披麻戴孝,繼而被那一家人追殺了一條街的糗事。
不過,我算的卦象的確是真的,我特意在那城裡躲了半夜,第二天見那家人門前掛上白幡。那老人半夜突發急症,藥石無醫。
這急症也是有源頭的,那老人年少時候沒少為非作歹,害人性命,欺男霸女,魚肉鄉鄰,惹得許多人對他怨氣深重,怨氣積攢久了,化成陰氣入體。他昨晚又和小妾嬉鬧半夜,陽氣盡失。尋常人生病,多為陰陽失和,不是陽氣多些,就是陰氣多些,好家夥,他那霎時陰氣滿體,不死才怪。
那家人是當地的地頭蛇,欺壓人的活計沒少幹,我不小心漏了蹤影,就被他們滿城通緝。我下山之際曾拍著胸脯向師兄保證,肯定在那地方算卦算夠十天,因此,我沒臉回山,只能硬著頭皮待在城裡,不時東躲西藏。滿打滿算待夠十天,才灰頭土臉的夾著尾巴回山。
想起躲藏得日子來,我還是忍不住發笑,然後就笑出了聲。誰也沒能想到時光飛逝,如白駒過隙,這一眨眼,幾年就過去了。
我再次睜開眼時候,餘光掃到旁邊抱胸站立的柳荷,心中驚訝,問他:“你怎麼還不走?莫不是真要寸步不離地侯著我吧?”
我左手邊的柳荷未言,我右耳邊卻傳來一句話,“是去是留,自由他做主,師弟何時也多管起別人閑事來著?”
我一瞧,見是明軒,他左手拿著萬宗山標配的長劍,和柳荷一般抱臂而立,不同的是,他漫不經心地依在一根木柱子上,眉眼懶散;而柳荷無論何時都站得筆直,面容精神。
“你那隻耳朵聽見我管他了?我只不過是叫他去玩而已。況且,我是他師父,管管他又如何?”
“師父?你算哪門子師父?你教過柳荷什麼本事嗎?師父的本事還比不上徒弟十分之一,此等奇事,我還是頭次見呢!”明軒一臉諷刺。
“多管閑事。”柳荷冷淡扔下這句話,閉目養神去了。
明軒淡淡掃了他一眼,也不再開口。
顧不得柳荷替我說話,我張嘴就想反駁明軒,師父不也是不教你們東西,叫你們自學嗎?難不成你就不尊師父為師父了?
但又一想,師父沒教他們,卻是實打實地教過我,我忽然悟到,莫不是明軒心中怨恨師父偏心,才特意這般針對我?
想到此處,我便收回一肚子不滿,抬眼瞧了瞧明軒,重新正襟危坐,腦子卻轉得飛快,先除卻明軒對我的不滿的態度,但說明軒這話裡話外含義,處處都是維護柳荷,可柳荷好像還是視他為死對頭,如此看來,倒想像是他熱臉貼冷屁股了。
可,忍著被人掃面子而討好別人之事,怎麼會是明軒做得出來的?這可真是愈發奇怪了。
他二人一左一右守在我身後,想兩座門神一樣,這二人模樣都是極好的,引得不少小姑娘對我身後指指點點。無人對我這個算卦的感興趣。
好不容易有兩三結伴的姑娘們,湊到我跟前,還是羞澀詢問我後面這兩個門神。
倒是有個粉衣小姑娘花了十文錢向我問卦,不過,她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對我說得卦象不甚在意,反而囁嚅問我:“小道士,你看樣子不是本地人吧?你左手邊這位公子是你什麼人?滇鞍城內,還沒出現過這般周正俊俏的人呢。”
“姐姐,你怎麼看上他這麼個榆木疙瘩,你看看我如何?不如詢問詢問我家住哪裡,今年多大,可有意中人否?”我向那個姑娘眨眼問道。
她以手帕掩唇輕笑,食指戳到我腦門,滿是嗔怪,“你呀,這麼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子而已,臉都沒張開,哪裡比的上那兩位公子招人稀罕。”
我故作懊惱,“長得太嫩也不是我的過錯,如今我可是已經快要弱冠之年了!可是姑娘都不願嫁我,說我太小了,唉!”
粉衣姑娘聞言,搖頭說不信。
我又陪她說笑會兒,逗得她咯咯嬌笑,許久,她才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離去。
“這是算卦?”柳荷瞥了一眼離去的女子背影,“若不是我知你是姑娘家,我還以為你是故意佔人家便宜,要作賣笑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