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陽好似瞧見了我們,對著我們興奮地招手,一陣電閃雷鳴,我瞧見他被雨打濕的蒼白的臉上,嘴唇張了張,說了些什麼話,不過,全都被雷聲給吞噬了。
我們趕緊跑過去找他,我撐起傘,花稻給他披上蓑衣。
“你怎麼這麼傻?下大雨不知道躲避嗎?”雨聲嘩嘩作響,我只能扯著嗓子喊他。
李重陽笑笑,附到我耳邊,虛弱道,“此地空曠,沒有遮雨的地方,我怕你們找不到我,擔心。”
說完,他頭一歪,暈了過去。
花稻揹他回去,發覺他發了高燒,就請大夫來診治。花稻給他脫衣服的時候,發現他懷裡摟著的一些糕點,零食,那是我託他拿著的。
他人都被雨淋病了,可那零食卻半點未濕,也不知如何做到的。
我瞧著心中愈發過意不去,特意請纓,鞍前馬後伺候李重陽十天半月天,他才恢複過來。正是因為蹉跎半月,師父發覺我們不在,特意下山找我們,我與花稻才被師父給逮住訓斥了一頓,並勒令不許下山。
我曾笑話李重陽,說他頑固,不知變通,他只笑笑不說話。
師兄卻不贊同,他給我講了尾生抱柱而亡的故事,“一個叫尾生的男子,和女子約定在橋梁相會,那女子卻不來,結果下雨了,雨水上漲,尾生便抱橋柱死了。今日你與李重陽之事,好比女子與尾生,李重陽是個堂堂正正的真君子,重視誠信,一諾千金,我對他也敬佩得很,你不要對他太過頑劣,拿常人一般的玩笑戲弄與他。”
我暗中不贊同,可師兄臉色太過嚴肅,還是乖巧應下。
也不知我那日誑他,他是不是也如我這般氣憤,可他卻毫無怨色,果真如師兄所說,是個高風亮節,虛懷若谷的難得妙人。
若說我之前還不信師兄,覺得他誇大了,如今卻是信了十分不止。
思緒回籠,我攏了攏衣袖,向他伸出大拇指,感嘆一番,“重陽哥哥未曾親眼所見,只聽我只言片語,便能推測來龍去脈,可見,也是個厲害得緊的人物。”
李重陽笑著搖頭。
花稻一筷子敲我腦門,“這時候知道阿諛奉承了?師兄我沒計較你丟失我荷包的事情,你怎麼不誇獎我一番,嗯?”
我心中發虛,窘迫地吐了吐舌頭,眾人見狀一起大聲笑話我。
冬去春來,花開花落,轉眼又是幾載而過,每隔幾個月下山為眾生算上一掛,幾年下來,我相術也算略有小成。
忽有一日,掌管本門派事物的九師兄忽然向我們宣佈,每十年一次正道大聚,要與本月二十五,在萬宗山舉行了。
這次聚會的東道主是萬宗派,聚會的目的,一是各派門人弟子相互討教,二是各派聯絡感情,增進友誼,共衛天下正道。
聞此,我倒是沒什麼感觸,萬宗山上法力高強的不少,單說明軒柳荷二人,便是以一敵十地人物,反正到時候上臺討教的人又輪不到我,至於要和他們聯絡感情嘛,還是看緣分吧。
索性,我就按部就班,下山算卦去了。
臨走前,師父把我叫過去,叫我帶著柳荷一起下山算卦去。
我略有不情願,婉言謝絕,師父卻不容我拒絕。於是,我只能帶著柳荷一起下山去。
半山腰上,柳荷氣勢昂揚,闊步前走,頭也不回,我像個蔫蔫的小媳婦一樣的跟在他身後。他神情氣爽,我就容易精神萎靡;他要是悶悶不樂,我就容易喜笑顏開,我也不知是和緣故,多半是我倆天生不合,水火不容。
一路寡言,我無聊就隨口問他,“為什麼師父要我帶你下山去呀?”
他冷臉回答,“不知。”
“唉,真煩,既然師父要我帶你下山去,那我就帶你下去吧。不過,你下山後,隨意逛逛吧,只要你不妨礙我算卦,我可就不管你了。”我不停地給他念叨著。
柳荷忽然駐足,回頭看我,“你嫌棄我礙事,所以想叫我四處逛逛?”
我毫不心虛地坦蕩點頭,“你知道就好。”
他忽然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笑容,“我偏不。你師父既然叫你帶著我,那我自然得寸步不離了。”
“那可不成,此次下山,我得待上好幾天。難不成我睡覺,洗澡,上茅房,你都要寸步不離地跟著我。”我揚起眉毛,對著他擠眉弄眼。
他素來沉默寡言,自然說不過我,微紅臉頰,冷哼一聲,又闊步向前走去。
沒走多久,我又叫住了他。
他蹙起眉頭,不耐煩的盯著我,“還有何事。”
“你走得太快,我跟不上。還有,你走錯路了,該向東邊走啦。”
“......廢話真多。”柳荷口中嫌棄著,但還是停下腳步。
我越過他身邊,大步往前走去,之後,他才慢吞吞跟在我身後,靜靜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