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七日前夏侯元讓親自趕到句陽告知的。”張超資歷最高,直接隨意而答。
“我要早許多,大約十幾日前徐州陷落,夏侯元讓匆匆南下,曹公讓我從定陶派兵去支援,便讓他義子曹子丹私下口述於我了。”高幹微微挑眉,扶刀而對。
“我是三月前。”曹洪不以為意。“剛到薄縣不久,孟德就讓子修送信過來,隱晦說了。”
“子廉叔叔比我早,我是出發前才知道。”孫策不由笑對。
眾人聽到這裡,直接看向只裹了個白色幘巾的李進,而李退之稍作沉吟,也正色以對:“我大約是八個月前,也就是燕公在長安稱公後不久,當時曹公忽然從南陽親自疾馳過來,對我告知此事,希望我無論如何都要守住離狐不動,不得已也要保住鹹城,以確保進軍通道。”
諸將紛紛沉默,孫策卻是微笑頷首不止,繼而看向了樂進:“樂將軍自然不必說了,應該三年前便知道了吧?”
樂文謙一時搖頭:“我是今日才算接到軍令……之前主公讓我小心籌備、保管船隻鎖鏈,我並未問用處,他也一直未說,當然了,必然有所猜度的。”
諸將再度沉默一時,而孫伯符卻是再度失笑不止,然後忽然肅容:“這樣好了,諸君,咱們七軍,就按照知曉此事的順序渡河!樂將軍先行,李將軍最後,待過河,也以此順序為前後,樂將軍先登,李將軍守殿後……過一軍,便是一軍,死一軍,便繼一軍,如何?!”
言到最後,立在金堤之上得孫伯符直接拔出古錠刀來,睥睨左右不止。
身材最矮小的樂文謙一言不發,直接全副披掛,昂然下堤登船,徑直向北,其部五千精銳悍卒,打著預備好的燕軍旗號,人人口銜一枚,噤聲隨從上橋!
大河此處金堤為專門選定的渡河之處,只有五百步寬而已,若能筆直連舟,二三十艘船便可,但實際上因為傾斜太多,所謂浮橋居然有四十來只船,七八百步的距離……天色微微發亮,尚未大明,眾人不明所以,只能看到樂進全軍漸漸消失在浮橋這頭,卻不曉得那頭有沒有上岸,又或者是上岸多久,遇到了什麼狀況。
然而,不等孫策目光投向自己,黃漢升便一言不發,也是第一個帶頭,引兵上橋而去了。
如此三番,等快輪到孫伯符親自引主力上橋之時,卻已經是逼近四更天了。
孫伯符不以為意,卻不急上橋,而是轉身向後,朝著他自己身後軍列中某處而去,直接喚來一人,引得李進一時沉默。
“伯符……”此人尋常親近侍從打扮,抱著專門捲起的大旗,被喚來後竟然直呼孫策名字。
“子修。”火把之下,孫策望著此人微微而笑。“回去吧!”
曹昂一時變色,根本沒注意到李進已經扶刀來到他身後。
“不是看不起你,也不是憐惜你性命,只是覺得沒必要而已……宛如象棋,兵卒一旦過河便無回頭之路,而三萬廝殺漢,不少你一個!”孫伯符繼續從容言道。“你回去,最起碼能讓我妹妹有個依託,這是我的私心。曹純想讓你活,我也想讓你活。”
曹昂剛要再說,卻覺得頸後猛然捱了一次重擊,便眼前一黑,再無知覺。左右士卒不敢怠慢,自有人接手了曹昂懷中大旗,還有人將曹昂捆縛起來,放到一匹明顯早就準備好的戰馬之上,匆匆向南而去。
估計等到其人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事情早已經不可逆轉。
目送自己的兄弟加妹夫外加大舅子消失在夜色之中,孫策朝身前李進微微一笑,便直接握住其父傳下的古錠刀下堤登舟,率本部一萬主力向北而行。
此時此刻,乃是九月三十日的後半夜,而這一日,卻也正是黃蓋與公孫珣約定的截糧之日……這是專門設計好的,拖延援軍而已。
“子孝,你說此時子修與伯符是不是已經過河了?”曹營之內,全副披掛,只差頭盔沒戴的曹孟德忽然抬頭,對著身側自己堂弟正色相詢。
“我不知道……”侍立在旁的曹仁微微嘆氣。“事到如今,那邊的事情也不必多想,不瞞兄長,我一直在想今日到底還有沒有必要出戰,若出戰又怎麼儘量將兵馬安全撤回?”
曹操緩緩點頭:“說的是,眼前局面才是要務,那邊早在數日前出發之時就已經是過河之卒,輪不到我們操心了。”
言至此處,曹孟德微微一頓,不由正色:“仗還是要打的,而且須做足場面……再說了,黃公覆已經出發了。”
“那不如我引三萬兵出戰,偽作截糧,待黃公覆前方接觸,便即刻後撤,且戰且退,兄長留守大營,屆時出營接應!”曹仁即刻介面。“你是一軍主帥,若有差池,便是拿下鄴城,也無意思了。”
“還是原計劃,黃公覆向前,我為援後,你守大營。”曹操不急不緩站起身來,戴上頭盔從容而道。“見不到我,公孫文琪必然生疑!最後一步了,不能再出差池。”
曹仁無話可說,曹操徑直披掛出營。
或許是事出巧合,四更時分,兩支各三萬餘,且先鋒都是偽作燕軍的曹軍主力大軍幾乎是同時開始了全軍向北。
時值月末,星繁月無,北風乍起。
一夜急行軍。待到中午時分,作為前鋒的樂進偽作燕軍一路順暢,可能是天氣晴朗的緣故,居然在一處坡地上遙遙見到了內黃城外那方圓數十里的河北著名大澤黃澤!
而此時,同樣是作為前鋒的黃蓋卻是已經到達了方圓十餘里的烏巢澤畔!
不過,和樂進的振奮不同,黃公覆卻是渾身冰冷,因為沿著烏巢東面,辛苦渡過濟水過來的他,來到說好的戰場之後,卻根本沒有見到一兵一卒,一車一馬……連伏兵都沒有一個!
“回頭!”黃蓋當機立斷。“向後!”
———我是甚至沒有伏兵的分割線———
“羽攻徐州,嘗為劉備發矢所中,貫其肩膀,後創雖愈,每至陰雨,骨常疼痛。時華佗在徐,使觀之,乃曰:‘矢鏃有異物,裹於骨肉之間,當施麻沸散,破臂作創,剖肌清洗,然後此患乃除耳。’羽便伸臂請佗劈之。時羽適請諸將飲食相對,臂血流離,盈於盤器,而羽割炙引酒,言笑自若。”——《世說新語》.豪爽篇
PS:日常卡文拖更……感覺自己要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