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沒有了!”公孫珣一邊說,一邊豁然起身。
“對了。”眼見著公孫珣吩咐完畢有往河堤處的意思,婁圭卻也是忽然想起一事。“君侯雖然病好,但不妨繼續住在此處,沒必要去河堤……”
“我既然已經病好,為何還要住在此處打攪人家?”公孫珣不以為然道,然後腳步不停,已經是往坡下而去了。“再說了,河堤將成,這是百年功業,我怎麼能因為一場刺殺、一場風寒就虎頭蛇尾呢?”
“不是這個意思,”婁圭趕緊解釋。“不瞞君候,之前我等私自做主,去邯鄲請主母遣人來照顧君侯,使者連夜來信,說是主母如今已經派了秦夫人過來,怕是今日晚間便能到了,河堤上怕是有些不諧……”
“我不回邯鄲,也讓羅敷直接轉回去。”公孫珣目不斜視,已然負手來到坡下。“張晟,之前許諾分一半新田與趙國貧民的言語,如今依舊算數,你好自為之!”
眾人一時無言,婁圭稍頓片刻,自然是遣人迎接並送回秦羅敷,然後便立即追了上去。而關羽也要去殺人,還要醃漬腦袋,所以一開始便已經昂首隨著公孫珣往山坡下去了。
唯獨一個張晟,先遭背叛,如今又起死回生,便只覺得渾身酥軟了下來,一直伏在地上。然而,稍等片刻,他還是勉力扳直身體,並緊握著自己的九節杖站了起來!
不管如何,手下那些道人活了下來,自己也活了下來,趙國的太平道信眾依舊尊重自己,也總算是還有些許直起身子的理由了。
臨到年末,其實天色已經漸漸轉暖,圪蘆河也有些化凍的跡象,所以剛剛改了字的關雲長乃是踩著浮橋過河往北去的,他要去殺人,以此來回報公孫珣的簡拔與信重。
而等到關羽的身形消失在北岸以後,河堤上的婁圭卻是忍不住開口了:“君侯為何要如此處置張晟?”
“我為何不能如此處置?”公孫珣收回目光,當即扭頭反問道。
“前日晚上,”婁圭認真言道。“君侯不是說了嗎,已經應下方伯光明正大的借刀殺人之邀,準備全力一擊,覆滅太平道嗎?既然如此,何必還在張晟身上下如此心思?一併殺了,趙國不就安穩了嗎?而且如此行事,也能讓太平道放鬆警覺。”
“我直言好了。”公孫珣瞅著堤上主動避開自己人流,倒是依舊沒有隱瞞自己這個心腹。“今日張梁舉動,以及他替那位大賢良師表達出的態度,總讓我覺得有些不對頭……”
婁圭微微一怔。
“太粗糙了。”公孫珣乾脆言道。“我總覺得太平道這種處置方式太過於粗糙了!而且這種隨意拋棄下屬的行為也未免太過功利了,難道這張氏兄弟就不怕失了人心?”
婁圭稍作思索便反應過來:“君侯的意思莫非是覺得張角另有安排?又或者覺得這位大賢良師跟我們一樣,是在行緩兵之計,然後暗中意圖動作?”
“不對嗎?”
“我覺得君侯高看他們了。”婁子伯連連搖頭。“這張氏兄弟自從當日造反失利以後,所行之事皆是為了謀逆功利之舉,當日哪裡有所不足,如今便在哪裡有所補充而已……勾結豪強是為了人才、兵器、錢糧;與周邊大儒辯論經義是為了大義名分;廣傳教義是為了兵員。”
“或許吧。”公孫珣一聲嘆氣。“但總歸是要小心的好。而且再說了,便是張角那邊或許只是高估,可劉焉這裡,也未必就一定靠譜……”
“此話怎講?”婁圭這才正色了起來。
“能怎麼講?”公孫珣冷笑言道。“我也是剛剛在那邊才想到這一點……人家劉君郎是冀州刺史,是宗室重臣,身後還有一堆江漢世族做倚仗。那麼萬一他要藉著職務和洛中人脈的優勢,反過來給我還有張角一起下套呢?稍微使點小把戲,這明碼標價的借刀殺人,說不定就會變成鷸蚌相持漁翁得利的情形吧?”
“譬如說呢?”婁圭一時疑惑。“這方伯可是許諾說要先給君侯一個大郡的,既然我們先得酬勞……”
“這件事情裡面的得失可不止是酬勞。”公孫珣愈發冷笑道。“給了一個大郡太守又如何?若他給了我太守,卻沒有像許諾的那般繞過那些內侍給太平道定下確切罪責……最後萬一事情有所不諧,張角被我這個擅殺無辜的酷烈之輩‘逼反’,那天子豈不是要殺我以謝天下?!”
“確實。”婁子伯悚然而驚:“其實說到底,太平道勢力廣大,一個處置不好便要出亂子,屆時天子必然不喜。而方伯這人滑不溜秋,萬事只為私利,便是為了報仇又怎麼會真的願意擔上這種潑天的干係?但似乎也說不好,畢竟太平道前日所為是想要他命……”
“這就對了。”公孫珣收起笑意,也是對著婁圭一聲感慨。“人心難測,天知道劉君郎是怎麼想的?”
“可若如此,我們又該如何應對?”
“能如何?”公孫珣不以為然道。“自然是要將這番懷疑的心思藏在心中,然後一邊對太平道小心提防,一邊對方伯鎮之以靜了!”
“鎮之以靜便可了嗎?”婁圭依舊不解。
“這是自然。”公孫珣失笑道。“鎮之以靜,只等事前向他求一份正式公文過來便是。他若是給了,我必然會履行約定,回身拿下張氏兄弟;而他若是不與我這份公文,我便不去碰張角,直接拿了他送來的大郡太守之職,直接上任便是。”
婁圭一時無語。
“當然了。”公孫珣看著北面河堤幽幽言道。“這番計算就沒必要讓這位新來的壯士知道了,更不要讓其他一些什麼人知曉……”
婁圭拱手稱是,卻又忍不住回頭看向了遠處一群聞訊趕來的趙國權貴……這些人聽說公孫珣醒過來,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來分地論功了。
——————我是重新做人第二天的分割線——————
“(馬)肥固慮太祖神威,自知不可長免,乃暗結刺客,謀於太祖。事洩,庇於魏郡趙氏,趙氏者,中常侍趙忠族也,煊赫河北。然太祖以關羽為使,固誅肥於趙氏園中,復傳其首於州郡。太平道首張角見之,一時喪膽,遂奉千金以賄冀州刺史劉焉。事方止”——《舊燕書》.方士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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