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珣當即回過神來失笑道:“私下相交,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屋內有份重禮,權當是件雅事,劉公不必推辭。”
言罷,卻是直接告辭離開了。
劉焉不明所以,但喊了兒子、侍從入院,再回到早已經點燃燈火的那間曾經住過的臥房以後,卻是陡然怔住!
原來,床上整整齊齊,居然摞有無數書卷,上面更是壓著一張紙,劉焉匆忙伸手拿下,卻見到上面清晰寫有一句話:
‘遺人一經,如贈千金,今方伯受我千萬賄賂,依律當斬。’
劉焉一時失笑,卻又不禁大喜過望,之前對公孫珣種種強行忍耐、不渝,乃至於剛才對局勢的悲觀不安,此刻全都在這萬卷書前消失殆盡。
當然了,這便是欺負山中十八載的劉君郎不懂技術了。
萬卷書進行版印,一式一份與一式十份所耗差距其實並不大,九成九的辛苦都在這萬卷書的印刷雕版裡……而那些,乃是從公孫珣獲得了蔡邕家中藏書後一直到現在,安利號書坊辛苦數年所在。
至於說,版印時一式十份和一式二十份的區別,其實恐怕比前者的差距更小,劉寬、盧植、田豐、沮授家中其實都收到了一份,遼東那裡也有很多,便是雁門平城,程普他們都收到了安利號捎去的不少書。
只能說公孫大娘從安利號初建時收集造紙技術到現在,厚積薄發,幾十年辛苦卻是終於一朝爆發,也是讓當兒子佩服不已。
人都是這樣,跟親人沒有了矛盾,又離得遠了些,就不免總是想著對方的好處了。
轉過拐角,告別呂布,不知為何,公孫珣卻顯得心事重重起來,一直到了燈火通明的後院都恍然不知。
而一抬起頭來,卻正見到自己妻子趙芸居然在晚間正與一名年輕白麵男子在後院小堂中言談甚歡……也是讓公孫珣一時恍惚,弄不清是否之前喝的有些多。
當然了,公孫珣馬上就反應了過來,正堂讓給了蔡邕一家,妻子若要會客怕是隻能在此處了。而且,信步走過來了以後,卻見到非只是自己妻子以及她的侍女,便是那蔡琰也還在此處與兩隻大貓玩耍,想來就是趙芸會客時專門讓她過來以避嫌隙的。
“夫君!”趙芸見到公孫珣回來也是一時眉開眼笑。“遼地傳來好訊息,上月月中,玉兒給我們添了一個女兒……母女平安!”
公孫珣恍然大悟……自己的小阿離出生了,自己當了父親,算算日子確實也該是現在傳來訊息的。
然而,不知為何,心裡早有準備的公孫珣此時反而沒有多少驚喜之意,所以只是微微含笑點頭……同時,也對自己妻子的興奮有了一點點恍然和理解。
“那就好。”不管如何,公孫珣終究是難掩喜意。“她們母女在母親那裡我也放心……這位是信使,如何面生?”
“見過君候!”旁邊早已起身侍立的年輕男子趕緊行禮問候。“在下……”
“府君,這位不是咱們的家人,乃是順路的信使。”趙芸大概是怕自己丈夫誤解,便趕緊解釋。“他是我們清河的鄉人,我父親不是封的鄃候嗎?他們清河朱氏恰好便世代居於小鄃城……”
隨著妻子的介紹,公孫珣徹底恍然大悟,原來,此人乃是趙芸清河老家的同鄉,當日柳城一戰後,自己那位岳父名揚天下,因為景仰,也因為是非常近的鄉人,此人加冠後便乾脆去了遼西投奔自家岳父,在郡中有所任職。可是,最近自己那位岳父考慮到他任期或滿,將來去處不定,再加上趙芸曾寫信回家說到公學與藏書樓之事,那自己岳父便建議這個年輕鄉人趁著年紀尚輕來此處入學,也是要等自己岳父新去處定下來,再讓此人追去的意思……
清河人,本就是冀州所屬,離此處不算遠;妻子鄉黨,岳父的門生,不是一般家人,估計出身也不低,不然也不會專門出面招待;然後自己今日一直在外,這個順路捎來的訊息又是如此之重,再加上還需要引見此人,所以妻子便帶著此人一直等到現在……
“你姓朱?”公孫珣正色詢問道。
“清河朱靈,小字文博,見過君候。”此人等到趙芸喋喋不休介紹完畢,公孫珣重新發問,方才長身一禮,以示恭謹。“在下乃是鄃候家臣,還請君候不必見外!”
公孫珣緩緩頷首,只能說,看這性子,倒是個穩妥之人了。
“我能回去睡覺了嗎?”就在此時,蔡琰忽然抱起自己的大白貓起身詢問。
“辛苦你了。”公孫珣倒有些不好意思……這年頭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讓小孩子熬夜倒也很不地道。
小姑娘抱起自己的大白貓,急匆匆的往前院走,走到門前,卻又忽然回首,曲身一禮:“君侯在上,你如今遇到這樣的喜事,不知道最近幾日能不能不要欺負我父親了?”
公孫珣的不好意思瞬間全無,只是連連擺手,驅趕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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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版之術,或言太祖見熹平石經而生義,歸遼西言於太后制木版捶拓,錄公孫紙而成。然一雕版所耗,數倍於抄錄,故初不聞於世。至後漢光和年間,太祖於邯鄲大興文教,以家中累萬卷藏書雕版,復刻三十餘錄,得書三十萬卷,各分十萬卷藏邯鄲、襄平,並廣贈於大儒名家,一時海內轟然。或言,昔太祖求趙國事於冀州刺史劉焉,焉固不許,復屢視邯鄲藏書樓不止。太祖知其意,暗遣人遺萬卷書於焉榻上。焉歸,攬之大嘆:‘贈人千金,不如遺人一經,今邯鄲令賄我千萬金,何事不從也?’世人聞之,固稱邯鄲藏書樓億金樓者。”——《新燕書》.文苑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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