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09年夏天,她回到家與父母一起吃飯,母親突然說起了他。
“這孩子太可惜了,要是這次撐不過去,剩他媽媽一個人,該怎麼過。”
她拿著筷子的手一僵:“誰?”
“咱們以前的鄰居許晚風啊。”
她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一遍遍地撥那個已經生疏的號碼,在昏暗的房間裡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聽著手機裡單調的忙音,淚流滿面。
她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到他的醫院,看著他躺在病床上,隔著門上的玻璃與他對望。
過去的告白和欺瞞都不重要,在那一刻,她只想他活著。
隨後夢寒知道了許晚風的疾病,知道他為了讓她死心騙她說自己和戀人四處旅遊。其實都是他一個人,寫了很多文字,拍了很多照片,寫成郵件,一封一封,全部存在草稿箱裡,收件人那一欄是同一個人的名字,卻沒有一封發出去過。
她決定不再放手,兩人生活在國外,她念書,他寫作。
他們坐在聖弗朗西斯科的海灘上,肩並肩看夕陽躺在海面。
“晚風,”她靠著他,緩緩開口,“我可以愛你嗎?”
旁邊的人低著頭,黃昏餘暉灑在他身上,看不清表情。他突然抬頭靠近,輕輕地,輕輕地吻了她。
“對不起,”兩人的呼吸急促而灼熱,許晚風松開她,繼續說道,“對不起。”
她搖頭說沒關系,眼淚流得越發肆意。
她知道,在他帶著先天性心髒病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被剝奪了愛人的權利,他無法給心愛的人一個未來。
“晚風,你告訴我,要怎樣才能擁有你?”女孩哽咽著輕聲說。
她得到的回答,是永遠的道歉,一聲一聲,敲在她心上,讓她的心髒生疼。
我想起了晚風最後發表的一首詩。
他走到光影幻滅的那邊
他走了好遠好遠
像個風塵僕僕的旅人
從不奢望遇見
他前往山崗之外的草原
他跑得好慢好慢
像匹永遠賓士的野馬
最好不必沉眠
他逃離舊日模糊的夢魘
他的夢好甜好甜
像個意興闌珊的老者
只願息心閉眼
請等他斟這杯惟一的酒
他的思念好滿好滿
像位眷戀回憶的故人
只盼渡到昨天
“他走了,在23歲,在我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