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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晅歪歪扭扭的盤坐在桃木墩子上, 一朵雲過,她便搖搖晃晃, 似乎要伸手去攀折。
她自然沒有摘到那片雲。
有靈的祥瑞倒是十分喜愛親近她, 此等未開靈智的白雲, 反倒抓不到了。
沈流靜心知, 這一生最要緊的東西, 和這片雲一樣, 正擺在自己唾手可得的地方。
霍晅擺出不少丹藥, 一顆一顆拿給他吃了,一手托腮,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見他臉色紅潤了些,才嘆了口氣。
“不知道白修瑩和你說了什麼。”
沈流靜剛要出聲,就聽這丫頭,煞有介事的搖搖頭:“哎,你這心事重重的樣子, 也太招人疼了。我得快點把人娶回來, 好好疼著才好。”
沈流靜心口一陣冷一陣熱, 這一瞬間, 那血淋淋的真相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可他再惑於情衷,再一頭紮進這熱熔陷阱裡,自動融化, 主動泥足深陷, 也還有一絲可怕的理智存在。
不是怕失去她, 而是不能,再不能把這痛苦再次撕開。
霍晅“開解”了這幾句,就發覺他眸色越來越深,整個就是心思越來越重了。
她真是好笑又真的心疼。若是別人,她幹脆拎起來晃蕩晃蕩,好叫他清醒清醒就算了。
可這個人,守著幾百年的情真,獨飲苦悶,等了她幾百年。哪怕他再悶葫蘆一樣惹人生氣,終究還是心疼多一點,真和他生不起氣來。
她嘆了口氣:“你要是不願意,我這就去把陣靈追回來。可快些決定,真要已經被孟子靖和那三徒兒接到了,我這人可就丟大了。”
沈流靜鄭而重之的畫了陣靈,傳信沈留情。
霍晅眯眼一笑:“幸虧你還有點眼力見兒,你要真敢說半個不字,就踹你下去!”
她神色仍帶疲憊,可滿面倦色的這一笑,彷彿輕舟一葉,推開青翠浮萍,露出了清淩淩的澄淨湖水。
唯有她一笑,能令陰鬱天色豁然開朗。
沈流靜笑了笑,想要講個笑話哄哄她,憋了半天,實在沒能憋出半個笑話,反而靜默的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有點尷尬。
正有些靜過了頭,沈流靜靈光一閃,想起在凡俗遊歷時,見過的一幕,生澀開口道:“今後,今後我們家,你便是老大,便是頭一號人物,便是天,為夫任你打罵,絕不還手。”
霍晅噗呲一笑:“本尊娶你回來,是要好好疼著的!誰要打你罵你?當然是疼你愛你……”
“晅兒!”沈流靜耳朵都紅了,不敢再看她恣意笑容,轉開目光,問道:“你拍魏紫的肩,是做了什麼手腳?”
霍晅冷笑一聲:“這牡丹花妖太不老實,這不過短短幾日,修為便又紮實了不少。若是再高些,又要作妖。我不過在他身上下了一道言靈禁咒,兩百年內,他都別想再升一個大境界了。”
沈流靜道:“此舉自然是能得一時安寧,只怕他修為停滯,更起歪心。此人心道本就不正,不可再久留了。”
霍晅早有計量:“若有了合適的人選,取而代之便可。只不過,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說起正事,沈峰主倒是正色儼然,方才那個被突然“雙修”打的措手不及的忐忑之人,蕩然無存。
“這耳墜可有什麼特殊?”
霍晅接在手裡,目光不明的看了片刻,道:“在思雲樹的洞府裡見過。”
她嘆了口氣:“你知道,我小時候是師尊和師叔師兄們帶大,雲師兄帶的最長。小的時候,我在他洞府裡見過一幅畫,畫卷已殘破,面容不可見,倒是記得這幅耳墜。”
她翻過這對再尋常不過的玉石耳墜,背面有一點朱紅似血的雜色。
“實在記得太深了。那時候我年紀尚小,不過孩提,師兄不曾避忌我。有一日他拿著殘畫端詳,對我道,這幅畫畫不出這人的百中之一的風采,連一點配飾都沒畫對。他刺破手指,親手將玉墜上染了一點紅。”
空鏡墟已在腳下,霍晅依依不捨的望著沈流靜:“那時候能記得這麼深,並非這幅畫有什麼稀奇,而是,我從未見過,一向冷清的師兄,還會有如此情濃的時候。”
她心裡說,沈流靜果真是最好的。無望之中,他從未有過一絲偏離。他永遠都記得,自己身為天道正宗,肩負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