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tyetop >
sty1nove.k"
dataads297"
dataadforat="auto"
datafuidthresponsive="true"><ins>
青州地處大洲正中, 晏極山、空鏡墟分列南北,如兩個高松屹立的長者,將青州環抱其中。
時至初秋, 正是青瓏棉的花期, 棉絲一般的細膩的青蕊鋪天蓋地飛滿了整座城。高大的青瓏棉將整座城籠蓋成了蒼翠綠色, 枝葉扶蘇, 繁密之間隱約可見瞭望城頂隨風招展的飛雲白旗。
霍晅立在雲頭, 任由青蕊撲面, 清涼滑膩真如春雨一般。靜立片刻, 她降下雲頭,落在了城中。
青州城凡人與修士並居, 混雜且相安無事。酒館裡掌案的是位上了年紀的婆婆,見一位“仙子”浮雲而降, 也並沒有多少驚異,不緊不慢的在木案上揉著面,不驕不躁的問:
“仙子是要落腳還是問事兒?問事兒老婆子不曉事,落腳小店也無客房。”
這不就是趕人嘛?
霍晅一掀衣擺, 自顧坐下,輕拍桌案:“老人家, 鍋裡煮的,豬腳豬蹄豬勒骨, 不拘豬身上的哪一塊, 撿香軟可口的上……”
她一指店裡最大、足足能放下一個三歲小童的陶瓷盆:“就那一盤。多了不要。”
魯婆婆“嗬喲”一聲, 慢條斯理的抬起渾濁的眸子, 望了她一眼,一句話說的是晃晃悠悠,似乎一個字卡住氣,就要過去了一般:“仙子,能……吃……的完……不?”
不等霍晅答話,她便端著盆,去門口燒著的大鍋裡挑揀,嘴裡似乎嘀嘀咕咕:“能捏雲的仙子……,還沒有……辟穀……還要吃肉……”
青州倒也不愧是全民修仙之地,連路邊一個老婆婆,也知道辟穀。
霍晅有好幾日沒吃,盆裡這肉的確燉的軟爛酥香,啃了大半盆,忽而長長的嘆了口氣。
魯婆婆燒著柴火,慢吞吞的問:“仙子為何嘆氣?”
霍晅又嘆:“煩心,胃口不好。”
魯婆婆咔擦一聲,把柴禾給掰斷了,望了好幾眼她面前小山一樣的骨頭,默默的轉過臉去:“仙子已能騰雲上天,還有什麼煩心事不成?”
霍晅淺淺一笑:“婆婆這一生,可有什麼煩惱?”
魯婆婆嚥了咽口水,她年邁已久,伸長了脖子,發出咕嚕一聲:“我是無用的凡人,這一生雖然也算隨波而流、知足安居,但也無時無刻,都有揮之不去的煩惱。若想這一世沒有煩惱,恐怕要等入土了吧。”
不等霍晅又問,她便繼續慢騰騰的燒著火,慢騰騰的開口:“年幼時,兄弟姐妹足有十人,卻無家産,最大的苦惱,就是沒有飯吃。半夜裡常常餓的直哭。出嫁之後,夫家還算富足,卻三年無子,整日擔驚受怕,想的都是他今日莫要飲酒,不要打我。”
“後來,兒子成婚,又有了孫兒,媳婦卻在上香時,見了仙人。我便想,希望兒孫都能平安喜樂,長長久久。不過,那孩子在家打鍋砸碗半年之後,終於跟著仙人跑了。我兒出去尋她,至今未歸。若說我此時的煩惱,就是別在夜深人靜時嚥了氣,好歹能見我兒一面。”
霍晅垂下眼眸,慢慢道:“若無溫飽,便求溫飽。若得了溫飽,便必定會有比‘溫飽’一事更大的煩惱。”
魯婆子怔怔的望著鍋膛裡跳動的火焰:“仙子所言,凡人的煩惱無怪乎衣食住行、愛恨情痴,仙子的煩惱卻要比這大的多了嗎?”
霍晅笑而不語,忽而豎起手中的大骨頭,將臉給擋住了。
對面的酒館裡,原本空無一人,就連酒家也蓋著鬥笠在竹椅上打盹。沈流靜卻突然出現,端端正正的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那酒館四處灰濛濛的,桌凳上都蒙著一層斑斕的油灰。偏他往中間一坐,整個髒兮兮的小館,瞬時便如同一幅已有了年頭的古畫,再無一點髒汙,反而更多出了收藏把玩的無價可貴。
霍晅又拿起一根骨頭,可恨不能擋的嚴嚴實實的。
沈流靜微微蹙眉,下意識的調動了牽絲蠱,卻探聽不得一絲端倪。看來,是她將母蠱給封住了。
青州出事,與言靈之力有關,他原本打算前去晏極尋她。不曾想,沈留情告知他,霍晅早便離了晏極。
他剛到青州,便發現了她的蹤跡,原本是想隱匿行跡,逗她一逗。沒想到她專注的啃了一大盆肉,硬是沒發現他。
他這才忍不住,先現了身。
霍晅從一場荒唐大夢之中驚醒,猛然見了這被自己渣了又渣,仍舊不改初心的好少年,一時坐立不安,恨不得滾地葫蘆遁地逃走。只覺得自己一張老臉青紅白紫,彩虹一般將所有顏色都顯了個遍。
她臉色複雜,脊樑挺直,倒顯出許久不見的正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