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之後。
兩只醉了酒的紅通通的梨子上桌。琉璃將它們擺在菜品中間。期待霍嶼寧嘗試。
他拿了小勺切下一塊,“燉的很透。”
“我用了一整瓶紅酒呢。”琉璃也吃起來,軟糯糯的,有葡萄的香甜和梨子的微酸。“你多吃點,可以清肺呢。”琉璃怕他不信,自己先吃掉好多。其他菜品沒怎麼吃,倒是吃了一整隻紅酒啤梨。
霍嶼寧為她盤子裡夾上幾顆蝦仁,琉璃總覺得那些蝦仁彷彿活了一般跳來跳去,又重重疊疊了好幾層影子。她牽牽衣領,又抓抓頭發,有些熱呢。舉起光亮的銀勺,上面映出一張紅紅的臉。“我的天,”琉璃忙埋了頭,又用一隻手擋在自己的額前。“我現在長得好像年畫裡的女娃娃,紅紅的臉兒,也太喜慶了些。”她暗自腹誹。
“小梨,你怎麼了?”霍嶼寧俯頭瞧她。
“我……我臉紅了。”她的聲音悶悶的。
“讓我看看。”
“別看罷。”琉璃覺得難為情。
“你這樣埋著頭容易眩暈。”霍嶼寧移開她擋在額前的手,琉璃跟著抬起頭來。她雙眸帶水,眼周和臉頰都是一片霞粉色。一對唇也紅嫩嫩飽滿的不像話。活像一個受了氣大哭過的小娃娃。
霍嶼寧禁不住笑了。
琉璃雙手捂住臉站起來,“我要到沙發上坐坐。”
“等一等。”
“嗯?”
霍嶼寧用新勺子舀上一勺菠蘿飯。“你中午沒怎麼吃東西,胃裡只有紅酒會難受。”
“哦……也對。”琉璃彎下身吃掉勺子裡的飯,不經意看他一眼,發現霍嶼寧也正瞧著她。
“去房間裡休息吧。”他說。
琉璃迅速收回帶水的目光,“不用,不用,我在沙發上坐坐就好。一會兒酒氣就散的。”
她雙手撐著頭坐在沙發上,望著有重影的霍嶼寧吃飯。後來她覺得累,將雙腿蜷在沙發上,身子斜倚著,霍嶼寧已經在坐在鋼琴邊寫譜子。再後來她覺得眼前的光線越來越暗,神經稍一放鬆,便徹底跌進了天旋地轉的睡眠裡。
在睡夢裡還能聽到美妙的曲子,這曲子是有靈性的罷,輕松地就開啟了她記憶的閥門,琉璃覺得自己在倒退,在縮小,變成了紮起兩個啾啾,擁有一張娃娃臉的小女孩,喜歡穿著一件粉裙。那是她5、6歲的模樣罷,那時候她還和媽媽在一起吧。
她好愛媽媽,雖然媽媽不大理她。她很小就獨自睡了,但是她怕黑,關了燈小腦瓜裡就會冒出各種怪獸的形象。所以她每每要睡到半夜,然後跑到媽媽的房間,這時候媽媽不會趕她,因為太晚了。於是她便肆無忌憚地爬到媽媽的肚子上睡覺。她覺得那是最幸福最舒服的位置。
她想讓媽媽帶她一起去工作室,她絕不會打擾到她的工作,會乖乖的聽話,她不要留在幼稚園。
她喜歡看媽媽穿那件白色的紗裙,真的太美,她幾次沖動要拉著媽媽去向同班的小朋友炫耀。
……
琉璃感覺像是隨著音樂放風箏,記憶的線越飄越遠,越飄越覺幸福,她緊抓著風箏的線盤,然而,線卻斷了,隨著音樂的消失漸行漸遠。
“別,快回來!”琉璃急了,她在夢裡掙紮著,卻都是無用功,也醒不過來。她知道自己又夢魘了。為著那些失去傷心,她在夢裡哭了,縮成一團。
“小梨?”
“嗯?”
“小璃?小璃?”
是媽媽麼?她感覺到一個溫熱的身體,將自己抱起。她的胳膊摟住那人的脖子,嘴唇也貼上去,是親暱的一吻,想鑽進衣領裡。她的手順勢撫摸,摸到了光滑的衣料和大塊的,呃……胸肌?
琉璃清醒了些,感覺到那人在撫著自己的頭發,喚著,“小梨?小梨?”聲音越來越清晰,越聽越熟悉,她的眼珠在眼皮下左右轉動,面上才消退的醉紅又變成了陣陣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