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所有的燈都開啟了,燈火通明。古家老宅依然像白天來時那麼安靜,一輛火化車停在大門口,丁曉峰等人從車裡下來,邁步走進院子,來到老管家的房間裡。
房間裡待著四個人,除了古老爺子和老花匠,還有殯儀館的司機和殯葬公司的經理。他們來的時候,帶了一幅硬紙板做的棺材。這個棺材是用來斂屍的,到時候送進火葬爐裡跟屍體一起燒掉。當然,別看只是硬紙板做的棺材,也是要收錢的,屬於殯儀館盈利的一部分。
“都來啦,哎,人走了,他倒輕鬆了,兩眼一閉什麼都不用管了。”古老爺子瞥了眾人一眼,衝郭美媛和關悅點點頭,說道:“看最後一眼吧,就當送他上路了。”
眾人都往炕上看了看,老管家走得十分平靜,面容看起來十分的安詳。也許一個人能夠放下一切,釋然地離開這個他曾經熱愛過,也曾經無比痛恨過的世界,撒手人寰,去另外一個世界重新開始,同樣是一種幸福。
就像私人診所那位醫生說的,每個人都有這一天,都要走這一步,坦然面對才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老薑這輩子談不上成功,畢竟他的婚姻不幸福,兒女也沒教育好,親生的一對子女莫名其妙跟他成了仇人。但他這輩子兢兢業業,恪盡職守,忠於職責和使命。他一輩子堂堂正正做人,沒有幹過什麼壞事,做過不少的好事。
作為一個男人,他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心。一個人一輩子能夠不虧心,不坑人不害人,那他這輩子就是成功的。”古老爺子給老薑這輩子做了總結,算是他個人的追悼詞。
李小舟點點頭,贊同道:“姜叔是個好人,人剛烈了一輩子,正派了一輩子。可惜,命不算太好。不過他能遇上古家這樣的主家,也算是幸運。”
“好了,人你們也送了。曉峰,你們四個人把人裝進棺材,抬到火化車上送去殯儀館吧。人在殯儀館的冷凍櫃裡存一天,後天上午排隊火化就是了。一會去了殯儀館,給他挑個好點的骨灰盒,這個錢算在我的賬上,也算是我送他一程。”古老爺子說道。
郭美媛和李小舟給老管家換好事先準備好的壽衣,丁曉峰和張翔,還有殯儀館的司機和殯葬公司的經理,四個人給老管家裝進硬板棺材裡,然後抬著離開房間,送上了火化車。
司機和殯葬公司的經理坐上火化車,丁曉峰和張翔開著勞斯萊斯跟在火化車後面,一路前往殯儀館。
到了殯儀館,將老管家的屍身放進冷凍櫃裡,丁曉峰辦好手續,在骨灰盒的店裡選了一個用上好檀木做的骨灰盒,寫上姜大山的名字,交了錢存放在管理處。等到後天屍身火化之後,工作人員會將老管家的骨灰直接放進骨灰盒裡,由親屬帶走安葬。
現在天太晚了,沒辦法選墓地。明天丁曉峰還得來一趟,到隸屬於殯儀館的公墓選一塊墓地,用來安葬老管家的骨灰盒。領到老管家的骨灰之後,後天要守靈一夜,大後天一大早把骨灰埋進公墓裡,這才算完事。
“走吧,你直接回家吧,我還得去一趟古家,今晚陪義父住一晚。明天你把飯店的事情安排好,後天和大後天還要陪我一天一夜。哎,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盡人事聽天命。現在我們給別人忙乎這些,還不知道等到我們老了,誰來給我們忙前忙後呢。
張哥,你跟關悅如果覺得合適的話,就早點把婚結了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該結婚生孩子了。老管家算是運氣好的,起碼還有我來料理後事,我們現在都還無兒無女呢,萬一真有這麼一天,誰會管我們呢。”丁曉峰感慨,人還是不能絕後啊,否則真的死球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呵,你想的倒是長遠,我們距離這一天還早著呢,起碼還不得三四十年?我倒是想早點成婚,可是還得看關悅的意思,我感覺她的玩心還比較重,沒有做好結婚生子的心理準備。”張翔嘴裡發苦,自己都三十五了,的確是該結婚生孩子了,再拖下去真不是個事。
丁曉峰笑了笑,說道:“這不正好有機會嘛,郭老師過來了,你沒事就多請她吃飯,帶她和小琪出去玩,讓她做做關悅的思想工作。誰的玩心不重呢,可人總是要成家的,該擔負起家庭責任的時候就必須擔負。”
張翔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跟丁曉峰一起坐進車裡,發動車開往市區。
丁曉峰迴到古家老宅時,郭美媛母子和關悅已經離開了,李小舟陪著古老爺子,兩個人坐在堂屋裡拉著家常。
“都搞定了,明天早晨我再去一趟殯儀館,給姜叔選一塊墓地,刻一塊墓碑。可惜啊,墓碑上只能有他的名字,我想他是到死都不想跟前妻埋葬在一起了。”丁曉峰坐下來,給自己倒滿一杯茶喝了一口。
古老爺子沒接這個話茬,嘆了口氣說道:“你去西廂房收拾打掃一下,今晚就住那間房吧。那間房以前是我閨女住的,這些年來,她也只有過年的時候回來住兩天。以後你沒事就住那間房,房子時間長了沒人住,一點人氣都沒有。”
“還是我去吧,你們爺倆聊著。對了,你們要不要喝點酒?”
李小舟站起身說道,今天看到古老爺子,感覺他一下子蒼老了很多,看來老管家的離世對他打擊比想象中要大得多。畢竟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輩子,突然另外一個離世了,對另外一個人的衝擊還是很大的。
“那就喝點吧,我這裡還有半瓶酒。曉峰,你去炒兩個菜,我們父子倆喝兩杯,算是給老薑送行守夜了。”古老爺子盤腿坐在炕上,從炕上的櫃子裡翻騰出一個青花瓷的酒瓶放在小班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