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菜上來之後，五個人就開始慢條斯理地吃喝，吃了點東西開始喝酒。四個男人喝白酒五糧液，李小舟喝進口紅酒，倒是十分的融洽和諧。
田七和康巴來自比江州更西北偏北的地區，他們都生存環境更惡劣，更加苦寒，一度曾是不毛之地，一年有大半年時間天寒地凍，無法勞作。因此他們那個地方酒風盛行，人人都好酒如命，男女都能喝酒，隨便拎出來一個人都是一兩斤的好酒量。今天有這麼好的酒菜，算是徹底改善生活，所以酒下得很快。
兩人很想跟李小舟聊聊，聽聽她講一些歷史典故。學富五車的才女，他們聽都是第一次聽說，自然是仰慕至極。但是李小舟跟他們又不熟悉，更沒什麼說話閒聊的興趣，所以雙方很難搭上話，知識層次不在一個層面上，哪裡可能碰撞出火花來。
所以康巴酒勁上來後只能拉著丁曉峰不斷找話題閒聊，特別是他感興趣的部分，包括他們本民族的一些歷史典故之類的。對這一塊的歷史典故，丁曉峰就知之甚少了，他又不是專門研究這些的，讀過的史料也少，只是有選擇性一些自己感興趣的部分鑽研。李小舟倒是知道一些，偶爾做一些補充，算是間接跟田七康巴聊了。
八菜一湯，兩瓶五糧液很快四個人就喝完了，平均下來每個人也就喝了半斤。這點酒丁曉峰和老管家是差不多了，可對這兩個人來說才算是開胃甜點，打了個牙祭。紅酒他們不愛喝，喝著不過癮。白酒喝得興起，田七自己離開外婆家，到外面的菸酒專賣店又買了兩壇三斤裝的青稞酒，拎回來繼續喝。
這麼喝酒，丁曉峰還勉強能作陪，老管家和李小舟可頂不住了。兩個人喝著葡萄酒，丁曉峰也不敢跟他們用青稞酒對飲，只能換了啤酒，一邊喝著一邊閒聊。
說著說著，話題又扯到了因果報應上。李小舟在旁邊聽了幾句，馬上就明白了，這兩個人居然是老管家從江北鄰省僱傭來的殺手。原計劃是打算兩人制造事故，找藉口廢了老管家的前妻，然後迅速潛逃。可是天不遂人願，這個坑了兩代人的老妖婆居然真出了車禍，被老天爺給提前收割了人頭。
李小舟聽得渾身毛骨悚然，後背發冷，她沒想到如此面善慈祥的老管家，發起狠心來也是如此的不留餘地。他有殺人的心完全可以理解，畢竟這個女人害苦了他。可是如此狠辣的報復手段，要讓這個女人生不如死，比殺了她更狠毒。看來人真的不能被逼急了，逼急了沒有一個人是純粹意義上的善人。
喝完兩瓶葡萄酒，老管家實在是不勝酒力，陪不了兩個人了。但是田七和康巴正在興頭上，意猶未盡，丁曉峰看出來他和李小舟都不太適應這個場合了，於是讓李小舟先送老管家回酒店休息，自己則繼續陪兩個人喝酒閒聊，好賴陪他們喝高興了，買了單才能走。
“丁總，這位叫小舟的美女是你女朋友吧？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你可真是有豔福，我們兩兄弟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美女，還是高材生，羨慕呀。”李小舟和老管家剛離開，康巴就忍不住用羨慕的口吻說道。
聽康巴羨慕嫉妒恨的語氣，丁曉峰心裡猛然湧現出一種不太好的感覺，有一種危機感迫在眉睫的直覺。這種羨慕嫉妒恨的心態很危險，一個人什麼東西越匱乏，自然就越渴望得到什麼。老話說色膽包天，一個人可能在錢財方面能約束控制住自己，但未必在美色前能管住自己。一旦精蟲上腦，利令智昏，什麼事情是幹不出來的呢？
尤其是眼前這兩個人，多年來從事的都是殺人越貨的勾當，心狠手辣，沒有太多的是非觀和道德約束，不大可能一夜之間就徹底轉變。萬一他們見獵心喜，跟自己玩個小心眼，還真是不得不防啊。
不行，不能繼續跟他們交談下去了，不設防的話萬一被這兩個人趁虛而入，自己還需要保護老管家和李小舟，很有可能不是他們的對手。幸好他們還不知道自己住在哪裡，喝得興起萬一引狼入室，那就將自己三人置於險地了。
“好了兩位，我先出去把單買了，你們慢慢喝著，我回酒店一趟，看看老爺子有沒有問題。”丁曉峰站起身說道，掃了兩人一眼，離開包廂到吧檯去買單了。
買完單丁曉峰就離開了外婆家，打車回了華美達酒店。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之前他還是有些天真，過於理想主義了，所謂積習難返，一個人從事一個職業十年，習慣早已浸入骨髓，哪裡有那麼容易改變。即便有改變的念頭，行動起來卻是千難萬難，積重難返。
也許田七和康巴回到他們以前的地方，會慢慢改變。每天改善一點，假以時日可以扭轉習性，但不可能一夜之間就真的大徹大悟，放下屠刀。還有一種可能，一旦回到他們以前的生活狀態，跟那些人每天生活在一起，又恢復了本來面貌。嘴上說要金盆洗手，卻根本就做不到，也就是嘴上說說罷了。
這些年下來，隨著對人性的不斷理解，丁曉峰對人這個東西有了一定的心得領悟。人是最為善變的物種，也是最不可信的物種。人類的以為行為習慣，基本上都圍繞著習性，大機率不會有太大的起伏。
一個心性本善的人，要變壞很難，做壞事更難；一個心性本惡的小人，要變好也難，不做壞事他們會很難受。所以對人不可過於信任，也不可完全不信任，凡事都需要掌握好一個尺度和分寸。
回到酒店，李小舟在總統套房裡等著他，看到他回來，抱著雙臂坐在客廳沙發上，陰沉著臉問道：“那兩個人是你們僱的殺手？”
“是，不過事情沒做成，交易終止了。”丁曉峰心裡多少有幾分後怕，幸好沒造成惡果，不然悔之晚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