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翺苦笑了一下,“你來了,不過多一個送死的,不過聽說那邯澤浩對你不一般,也許你能留下性命吧。”
“不,不是那樣的,也許不能對抗五千精兵,但是不代表不能逃跑。過了這森林,就是豐南城了,只要逃到風南城,那就暫時安全了。”織樂急急地道。
這一點,方翺又如何不知呢,只可惜——“織樂,你認為現在這種情形,我們還有可能逃到豐南城嗎?”
可是織樂卻回答了他一聲肯定至極的——“能!”
那張小小的臉龐上,在火光的映照下,竟奇異地透著一種美。
那一刻,方翺彷彿回到了以前,在書庫裡看著織樂看書的情景,那時候她的眼,她的神情,也是如此。
那是一種讓人感嘆的專注!
議室堂上,一排桌椅盡數粉碎。
申亟臣整個後背因為沖力而重重地撞在了牆上,沒等他喘過氣來,一隻大手又狠狠地抓起了他的發,用力地往後拉扯,使得他的頭不得不仰起。
嘴角、額頭都在不斷地滲著血,申亟臣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卻因為牽扯到破裂的嘴唇而令得他斯文的面龐有些扭曲。
“你把剛才的話再給我說一遍。”那雙野獸般的眸子中透著一股殺意,硬如鋼鐵般的手指,似乎隨時能把那顆頭顱連根拔起。
“咳咳……屬下剛才說的是織姑娘已經跟隨著方家軍進入了豐南城,少主想要見她,只怕不會太容易。”
“為什麼織樂會和方家軍在一起?”邯澤浩的手掌按在了申亟臣的天靈蓋上,冷冷地問道。
“因為屬下派了五千精兵追擊方家軍,織姑娘有所擔心,就尾隨追上了方家軍。”
天靈蓋上的手指在一寸寸地收緊著,一旁的宏元開早已是急得滿頭大汗,“少主,織姑娘離開元帥府,和申學士實屬無關啊!”
“無關?”邯澤浩怒極反笑,那嘲諷的笑聲令得宏元開頓時無語。
邯澤浩低下頭,面無表情地睨看著申亟臣,“我只問你一句話,織樂在方家軍中,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是。”比起宏元開的焦急,申亟臣反倒是顯得平靜得很。
“以前我已經對你說過,不要算計我,看來你依然沒把我的話聽進去!”手揚起,邯澤浩眼看就要一掌襲向申亟臣,嚇得宏元開趕緊跪下,擋在了申亟臣前面。
“少主,請三思!”宏元開喊道,“申學士一片苦心,只是為了少主。織姑娘終究是華朝人,今日她會為了一個方翺離開少主,他日少主若是踏平華朝土地,又怎知織姑娘不會為了華朝而離開您?申學士只是讓織姑娘自己做出選擇而已,更何況,這也是族長的意思。”
宏元開的話,總算讓邯澤浩的手在半空中頓住了。冰藍色的雙眸微眯,他沉吟了片刻,“是老家夥的意思?”
“族長也想知道,織姑娘是否能配得上少主。我們酆族,要的是一個可以和少主共創大業的少主妃,而不是一個優柔寡斷,隨時會離開少主的少主妃。”
“優柔寡斷,隨時會離開嗎?哈哈……哈哈哈……”邯澤浩緩緩地閉上眼,雙手死死地握成了拳,手指關節咯咯作響,為什麼對於一個這樣的女人,他卻始終下不了狠心。想要她的人。即使知道她的心中有一半分給了別人,即使知道她的懦弱、她的愚忠,她一切的缺點,他卻始終沒有辦法放手。
是幸運嗎?她終於讓他明白了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還是悲哀嗎?也是她讓他明白了求而不得是什麼樣的感覺。
“華朝!豐南城!”邯澤浩的牙齒中死死地蹦出了決定,“十日內,我要攻陷豐南城!”
然後,他要告訴她——
織樂,你沒辦法躲的!
織樂,你沒辦法逃的!
不管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終究要站在我的身邊,和我一起看著天下一統。
只因為——
他不想、不願、不肯放手!
似乎沒有人懷疑過,酆族可以攻下豐南城。
巨大的木樁,一次又一次地轟擊著城門,雲梯上一個又一個的酆族士兵悍不畏死地朝著城牆上攀登而上。大型的攻城器械紛紛出動,比起酆族人的悍勇,華朝士兵的抗擊顯得有些無力。
太久沒有經歷過戰爭的磨練,華朝人的戰鬥力遠遠比不上自大草原上而來的酆族人。
而此刻,方翺走進了一處地牢,按動開關,推開了兩扇石門。石門內,兩個人,一個被綁著,而另一個則似乎被氣得不輕,狠狠的一巴掌搧在了對方的臉上。
“父親!”方翺急急地走上前,眼角瞥著織樂臉頰上浮出的巴掌印,不覺皺起了眉頭,“父親,別再逼她了,豐南城已經快被攻破了,趁現在酆族人還未進城,我們還有機會離開。”
“離開?!”放天長冷哼一聲,一把推開了擋在他面前的方翺,一雙蒼老的眸子死死地盯著織樂,“你這丫頭,老夫再問你最後一次,這仗你打還是不打?如果你能說出打贏酆族的計策,老夫可以饒你性命,如果你不識相的話,別怪老夫心狠手辣!”
織樂微微仰起頭,看著眼前的方老爺,曾經,在她的印象中,老爺雖然嚴肅,卻不是兇惡的人,是什麼時候開始,這些變了呢?
經歷過這些事情,她已明白,她腦子裡那些關於行軍打仗的想法,似乎真的可以用在現實中,可以扭轉整個戰局。可是……為什麼非要扭轉呢?為什麼現在這樣就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