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牛念說,“跟你說個事兒。”
段宏心情大好,被女兒一聲一聲“爸爸”叫得更是熨帖,便問:“什麼事兒啊?錢花完了的話爸爸再想法子給你弄。”
牛念噗嗤一聲笑了,說:“我的錢夠花,你上次給我的錢我都存在銀行了,以後你要用也可以問我要。”
段宏聽了心裡美滋滋的,人都說兒女是討債來的,他所接觸的家庭中,被子女敗光了家業的有,年紀不小依然啃老的也有。看看那些人,再看看自己,人進中年,找回失去的孩子,從未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可是那孩子依然這麼懂事。
“爸爸,”牛念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段宏楞了楞,問:“是嗎?是個什麼樣的人?”
“嗯,”牛念想了想,說,“是個很好的人。”
“是嘛。”段宏心裡升起小小的嫉妒,但還是說,“他對你好嗎?”
牛念說:“他對我很好,我也見過他媽媽,是個很慈祥的阿姨,我們很合得來。”
“那就好。”段宏說,“如果那小子敢欺負你,爸爸幫你打他。”
牛念想像了一下段宏跟仝年的身形,笑出聲,但還是說:“好的,爸爸。”
段宏說:“不要笑爸爸,爸爸還不老,還是有些戰鬥力的。”
牛念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說:“多希望爸爸能見見他啊。”
“好啊。”段宏沒想到自己還能得到這種機會。
“呃?”牛念一楞。
段宏補充說:“有機會一定見見他。”
“好。”牛念說著,心裡知道,這個機會不知道會出現在何年何月了。但是段宏有這份心,她已經很感動。親情,說到底,也許什麼都不能為你做,但它存在著,就已經是很深刻的安慰了。
牛念想,自己一定是個很脆弱的人,害怕孤獨,害怕被拋棄,才會拼命去討好牛超群,她想,如果不是白萍總攛掇牛超群惦記段宏給的錢,她還是會像以前那樣待他,白萍也一樣。大概是過小被拋棄,讓她天生帶著不安全感,才會渴望依賴,渴望被愛。
結束和段宏的通話,耳機中重又開始播放剛才未完的歌曲,耳邊飄蕩著悲傷的情歌,牛唸的心卻是安穩的,她希望這火車快一點,再快一點,到達那個城市,到達那個人的身邊。
直到雙腳踏上n城的土地,腳下是花色完全不一樣的地磚,身邊經過的人群講著口音稍有差異的方言。這裡比她長大的城要小,建築物也要矮小陳舊一些。天氣比她離開城時更加陰沉,有一種雨雪欲來的前兆,但是她莫名喜歡這裡。
牛念掏出手機給仝年打電話,直接說:“我現在在n城。”
仝年完全沒想到,重複了一句:“你來n城了?”
“是,”牛念說,“有些檔案需要你簽字,我幫你送過來。”
“哦。”仝年的聲音聽上去略有失望。
“順便來看看你。”牛念又說。
“啊,”仝年更失望了,說,“只是順便啊?”
牛念還沒回答,就聽見聽筒那邊有個聲音由遠及近,聽得也越來越清楚:“誰?來n城了?是念念是不是啊?是不是啊?是不是??我聽見她聲音了,你把電話給我,我要跟念念說話。”
顯然仝年不打算把電話給他媽,還說:“媽我出去一趟,律師來了你們先談。”
仝年他媽說什麼也不依,一直喊著:“是不是念念來n城了?你倒是告訴我啊!我要把她介紹給你舅舅他們。死小子,你給我站住。”
接著聽到衣物摩擦和開門關門的聲音,隨後仝年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牛念笑了,打心眼兒裡高興,被自己喜歡的人喜歡著,沒有比這更令人喜悅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