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tyetop >
sty1nove.k"
dataads297"
dataadforat="auto"
datafuidthresponsive="true"><ins>
他們將殷紅夕陽拋在身後, 騎上駿馬不緊不慢往部族大營走, 北方廣袤原野的黃昏結束得悄無聲息, 馬蹄踏在豐盈飽滿的長草間發出輕微簌簌聲,蛺蝶和歸鳥翩翩隨風起落。
胥錦眺望著無垠的平原和緩丘, 與裴珩並肩騎行:“當年先帝即位後就趕忙去接你,那時你們已經認識很久了麼?”
裴珩點頭, 目光悠遠:“小時候我隨父王入京,在宮中見過先帝,那時他還是太子。那年他登基完畢,得知陸眷卿帶著死裡逃生的我到了江州軍大營,便來尋我,想將我帶在身邊照顧。”
其實那時滿朝上下亂局叢生,裴簡也不過十七歲,自己都還是個半大少年, 又剛登基, 整日裡焦頭爛額,卻還掛念著裴珩。
先帝一時不能接走裴珩, 便耐心安慰,悄悄說, 陸大將軍治軍無可匹敵, 但英雄多半都不擅長帶孩子,讓他實在受不了就去皇宮找自己。
後來到底殊途同歸, 裴珩與陸眷卿決裂, 終於還是被先帝裴簡留在身邊。
裴簡這個人, 和裴珩其實有些相似之處,比如心寬得過分。
雖說老王爺死於宦黨之手,但究其根本,與裴簡那位老來昏庸的父皇也脫不開幹系。可他並不擔心裴珩把殺父之仇遷怒到自己身上,也不怕裴珩搞個臥薪嘗膽什麼的。
那時候日子不安逸,元緒帝丟下被宦黨禍害過的爛攤子,裴簡當皇帝當得辛苦,要治國安民應付群臣,還要親自帶兵四處打仗。他說要照顧裴珩,就實打實把裴珩帶在身邊,隨自己東徵西戰收攏帝國疆土,不吝於言傳身教。出征艱苦,兩人衣食住行時常是一式兩份,不分你我。
夜幕降臨,安克圖部族大營綿延數百座雪白的大帳,裴珩他們說笑間歸營時,營中已紛紛點起了篝火和夜燈,一望無際地鋪陳到遙遠大地。
盧霆和王軍將領前來請示,裴珩讓他們約束手下,不要與本地人起沖突。
使隊隨行而來的九百王軍和昭武軍也就地紮營,部族的男女老少友好地打量中原來的客人們。他們熟悉駐守北疆的昭武軍,但很少如此近距離接觸,部族駐軍與大燕軍營彼此相望,毗鄰安克圖領地,身披黑甲的將士們剋制斂肅,禮貌而神秘。
營中人來人往,百姓和將士們見了幾人便行禮,蘭雅拉著柔章帝姬去大帳內更衣休憩,回頭對他們道:“待會兒和部族勇士們摔角,可不許躲懶不應戰!“
說罷一陣笑,牽著柔章帝姬的手蹦蹦跳跳鑽到雪白的大帳離去了。
呂厄薩笑得無奈:“就這性子,嫁到宮裡可怎麼辦?”
幾人沿著營帳間星點火把照出的路,走到主帳前,這裡有大片空地,主帳外露天佈置了案幾席位,一叢篝火已熊熊點燃,驅散草原上清冷潮氣。
“上回在此相聚,還是聯軍大勝之後會師道別。”呂厄薩解下輕呂劍扔到腳邊,邀他們落座,“一轉眼已經快十年了。”
“同西域的那一戰嗎?”胥錦與裴珩挨著坐在就地鋪設的氈毯席座上,空地中央的火焰明亮騰躍。
“沒錯。”燕雲侯一拂袍擺在旁入座,慵慵懶懶倚著軟墊,夜風吹動他半披散的長發:“那時候先帝登基不到一年,內亂方歇,西域諸國集結大軍壓境,北疆部族也起了內亂。大燕和北疆三部族結盟,先帝離京率軍北伐親徵。”
裴珩道:“當年都還是毛頭小子,呂厄薩到京城不過三年,剛執掌奉鉉司,就又隨先帝北上,率部族締結盟約出戰。燕雲侯和我才接手各自的大軍,先帝也未到二十歲。老將們幾乎都隕歿於朝中動蕩,我們只能頂上,幸而未辱使命。”
那時帝國百廢待興,老一輩王侯將相盡數凋零,少年們走出富貴顯榮的庇護,羽翼未豐便披上鎧甲提起長刀,盡數奔赴戰場。
昇平年頭裡,都覺得錦衣玉食的二世祖們靠不住,可天潢貴胄表面風流,未必沒有真本事。國難當頭,這群尊榮王侯竟一個比一個能吃苦,行軍負重、吃糠咽菜沒有半句抱怨。
蘭雅和柔章帝姬換了身部族衣裳,婷婷嫋嫋而來,明豔刺繡古樸張揚,襯得兩人容色芳菲。
蘭雅聽到他們的談話,笑道:“我還記得柔章帝姬當年女扮男裝沖鋒陷陣,回來後我大哥臉色都白了。”
柔章帝姬大笑,又指著紫衣華服,容貌昳麗的燕雲侯道:“當年侯爺和王爺身覆戰甲,一身血汙策馬歸營,頭盔一摘,半頭青絲垂下來,猶自是緩帶輕裘的風流模樣,看得軍中老將們一點兒不信他們打了勝仗。”
“先帝和呂厄薩就從那時開始,說我們兩人是花瓶。”燕雲侯一笑,無奈聳聳肩。
胥錦滿眼笑意看裴珩,有些出神,他想,裴珩穿上將軍鎧甲會不會很好看?
侍從呈上一壇酒,裴珩開了封泥啟酒,一人倒一大碗,沁人心脾的酒香在夜色篝火間的草原飄了很遠:“有一回,我和呂厄薩、花重被追入戈壁十幾日,反撲後抓了烏孫王子回來,一群人灰頭土臉。先帝便下令,談好議和條件之前不讓烏孫王子洗澡,送人回去時又走灰土最大的路,把烏孫王子也折騰成泥團才算出氣。”
燕雲侯端起酒碗飲了一半,想起什麼,笑道:“那時候真是挺苦,糧草動不動就斷,朝中動蕩數年,大軍蹉跎得沒了銳氣,只能邊打仗邊訓兵,他本該是個儒雅皇帝,也不知怎麼扛過來的。”
“我原先以為先帝最是心寬,後來聽說,咱們受了傷回來,他白天開玩笑罵幾句笨,晚上卻要悄悄到帳外看一眼才能睡著。”呂厄薩悶頭喝了一大碗酒,兀自又滿上。
部族少女們赤足而來,樂師和遊吟歌者唱奏起悠遠的草原歌謠,銀鈴兒清脆作響,美酒佳餚伴著烈烈篝火,把草原的夜晚映得熱烈奔放。
有打著赤膊的勇士來到場中空地,部族男女老少們歡呼著圍上來,勇士們遒勁結實的肌肉泛著古銅色,低喝一聲撲身上去,手臂肩頭相抵,繃緊了勁兒摔角。
呂厄薩脫下外袍上場,與方才的勝者比了一場,又守擂朝這邊笑著揮揮手,燕雲侯漫不經心起身,修長身形看起來毫不似武者,幾下用姑娘們拋擲來的長帕子束起袖口,一身寬袖錦袍變成了箭袖的廣袍。
兩人面對面站定,呂厄薩深邃英俊的異族容貌格外顯眼,燕雲侯烏發隨意束著,從肩側垂下,與他做了個手勢,兩人俱是摔角的高手,絆、頂、挑,借力還力,無比精彩,周圍人驚呼不斷。
最後兩人難分勝負,站直了一擊手掌,撞了撞肩,大笑著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