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佟氏被禁足在榮華堂,平日身前伺候的丫鬟、婆子被換了個幹淨。不過,她手裡有些積蓄,這年頭,有錢能使鬼推磨,她用一個赤金的簪子買通了負責監管她的一個姓李的婆子,並從李婆子口中得知了崔坤鵬的訊息。
崔佟氏跪在佛龕前大哭了一場,捶胸頓足直言是自己害了兒子。
崔佟氏是上午知道的訊息,剛到中午,就有小丫鬟前來稟報說崔佟氏哭得很傷心。林婉城立時就警覺起來,她深知崔佟氏的脾氣,到目前為止,能讓她如此落淚的恐怕就是崔坤鵬的訊息。
林婉城派人去暗中調查,不到天黑就有了結果,包括那個李婆子所收的金簪的樣式,都詳盡地回稟給林婉城知道。
林婉城皺著眉沉吟半晌,決定按兵不動:留著李婆子這個內奸,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之喜。
果然,第二天一早榮華堂就又有訊息傳過來:李婆子又被崔佟氏單獨召見,然後就從西角門慌慌張張出門去了。
林婉城不敢怠慢,立刻就吩咐木刻跟上去,自己也坐著馬車出了府門。
李婆子從一家食材店出來,臉上的欣喜一眼就能看出來:不過是傳一句話,老夫人抖手就打賞了三個金錠子,再加上前幾日那個赤金簪子,總也能換好多錢。若是天天有這樣的美差那該多好!
李婆子正喜滋滋往府裡走,並沒有注意木刻早就靜悄悄跟在身後。李婆子剛拐進一個衚衕裡,木刻瞅準時機就是一記手刀,李婆子兩眼一黑,就昏倒在地上。
一瓢涼水將李婆子潑醒過來,她抬頭一看,就見林婉城正端莊地坐在面前,安蘭正給她打扇,絲竹正將一杯茶放在她身前的案幾上。林婉城的背後,還垂手站著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李婆子看了好久才認出來,那是侯爺身邊的木刻。
林婉城從絲竹手裡將茶杯接過來,也不急著喝,只拿著杯蓋一下一下在杯盞上撇著浮沫。
李婆子心裡一驚,不由就跪直了身子,她舔著臉道:“奴婢給夫人請安,不知夫人怎麼會在此……”
李婆子一說話,就覺得後頸的部位生疼,她抬手一摸,昏倒之前的記憶就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是誰偷襲了我?會不會是眼前的……夫人?莫非她已經知道老夫人的事了?
李婆子轉眼將前因後果想清楚,臉上就變得一片慘白。
林婉城看著她的反應,滿意地點點頭:“很好,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找你來的目的了。”
李婆子常年混跡在侯府,早練得一張臉皮似銅牆鐵壁,性子似鯰魚一般滑不溜手,她怎肯乖乖就範?
李婆子又笑起來:“奴婢……奴婢不知是什麼意思?不知夫人特意找奴婢來所謂何事!”
林婉城見她裝傻,手上一鬆,手裡的杯蓋“哐”一聲落在杯子上,聲音雖然不大,但是給原本就壓抑的空間增添了一層難以言喻的恐怖感。
絲竹看一眼林婉城的臉色,上前笑道:“李媽媽這是跟我們夫人裝糊塗呢!怎麼,這幾天發了財,不請咱們吃一頓好的嗎?”
李媽媽繼續裝傻充愣:“發……發什麼財?姑娘說笑了,老婆子我就是個窮命,從來只有破財,哪裡輪得到我發財?”
安蘭也笑道:“看來李媽媽記性不好呢!絲竹,給她提個醒!”
絲竹笑盈盈應下來:“李媽媽昨天早上老夫人給你那支並蒂牡丹金簪換了多少銀子?我記得那金簪雖然成色很好,但是到底樣式老氣了些,應該也是換不了多少錢的。”
昨日,李媽媽得了金簪,她怕放在手裡始終是個禍害,得空就跑了一趟當鋪,想將金簪當掉。當鋪掌櫃當時就說金簪成色雖好,樣式老氣,只願意給十兩銀子。李媽媽覺得吃虧,就沒有出手。
只是當鋪掌櫃的話怎麼會從絲竹嘴裡說出來的?!
李媽媽已經嚇得手腳發軟,她大概已經明白自己恐怕早就被人盯上了,當即也不敢再狡辯,跪伏在地不住地磕頭求饒:“夫人饒命,夫人饒命,是奴婢一時見錢眼開,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求夫人饒了奴婢這一次吧!”
林婉城對李婆子的反應很滿意,她懶洋洋將手裡的茶杯放下,淡淡開口道:“說一說吧,老夫人這次又讓你做什麼?”
李婆子不敢怠慢,趕忙就將崔佟氏交代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
原來,崔佟氏給李婆子三個金錠子,讓她幫忙去“食為天”跑一趟腿。
食為天是京中最大的食材供應商,專門供應各種貴重食材,京城裡的貴族中,十家有八家都是食為天的熟客,其中也包括定遠侯府。
崔佟氏讓李婆子去食為天找一個名叫霍通的掌櫃,別的不用說,只需捎一句話:山佳氏家的燕窩吃完了,勞煩掌櫃的再送一些。
山佳氏?燕窩?林婉城慢慢從座椅上站起來,她踱到窗前,嘴裡反複咀嚼著這句話。
山佳是一個崔字,也就是崔家的燕窩吃完了,可燕窩又有什麼特殊含義呢?想不明白。
過了一會兒,林婉城道:“就這些?還有沒有別的?”
李婆子凝眉想了又想,終於搖搖頭:“沒,沒了,就這些!”
林婉城哼哼冷笑起來:“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李婆子縮著脖子將四周打量一番,趕忙搖頭。林婉城輕蔑一笑:“我可以告訴你,這地方不是侯府,但是也不難找,甚至就在鬧市旁邊。聽到貨郎的叫賣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