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明此番回京,是奉了張明遠的命令去查林婉城的的身世。費明一番明察暗訪,終於清楚了林婉城中毒逃亡的前因後果。
費明跪在地上,恭敬道:“林尚書倒臺後,老夫人做主為將軍您聘了平妻,還納了三方姨娘……”
“什麼?”張明遠一掌拍在茶幾上,只聽“砰”的一聲,紅木小幾立時四分五裂。費明向來知道這位主子不好伺候,一旦怒火沖頭,不是自己能夠吃罪的起的。
“還有什麼?”張明遠的聲音冷如冰霜,聽得張明遠心頭直顫。
張明遠連頭也不敢抬,語氣更加恭順:“您的那位平妻是老夫人的孃家侄女。那三位姨娘,李氏是京城一位大富商孝敬的,已經……被人害死了。周姨娘原是鄭王府的歌姬,是正往殿下親賞的。錢姨娘是安樂侯錢舫的庶女……”
張明遠眉頭皺的更緊:我不過在邊疆效力的時候久了些,這老太太是要做什麼?她孃家向來與齊王走得近,他的那個侄女佟芷柔心機深沉,更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那個什麼周姨娘更擺明瞭是鄭王派來的探子。至於錢舫麼……他這些年倒是十分安分,但是從龍之功那麼大的誘惑,難保他不起什麼歪心思!這老太太在府裡作威作福慣了,怎麼連腦子也壞了嗎?現在朝廷局勢風雲詭譎,我躲都躲不及,她卻找了這麼些麻煩進府,是嫌日子過的太舒心?殊不知一個不慎,定遠侯府怕是要因為她的無腦而盡遭屠戮!
張明遠冷冷道:“繼續說!”
費明不敢隱瞞,趕忙將老夫人霸佔林婉城嫁妝、林婉城中毒出府、落紅慘死街頭的事一五一十地講出來。
張明遠沉靜地聽完,眼裡一片冰寒:“明路呢?我當年奉旨出京,特意將明路留在侯府保護她,婉城受了這麼多苦,怎麼不見他來回稟?!”
費明猶豫道:“明路只是一個奴才。二奶奶進府的前一天晚上,他便被人發現死在城郊的亂葬崗裡了。”
“哼哼哼——”張明遠忽然冷笑起來,“很好,我這個表妹果然有些手段。”張明遠咬牙將這幾個字從嘴裡擠出來,整個人似乎都透著凜冽的殺氣。
“你下去吧。”
費明行禮告退,剛走到門邊,張明遠又叫住他。“今日的事不許在外人面前透漏一個字。不然——”張明遠一揚手,一把白瓷粉末就飄飄蕩蕩被風吹起來,卻是一隻被捏碎了的茶杯,“這就是你的下場!”
費明看的心頭一跳,慌慌張張跪下來,磕頭賭咒不會將此事外傳,才諾諾地退了出去。
張明遠,不,應該叫他崔叔明。崔叔明坐在遠處良久無語,費明的話似墜子一般一下一下紮在他的心頭:他的婉城,自小便是一個可愛、善良、美麗的女孩,讓人看見了都忍不住將她捧在手心裡呵護,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要如此狠心,非要這般殘害她!
“崔佟氏、佟芷柔、還有那個什麼周姨娘,等著看吧,等我回府之後,咱們新仇舊恨,我會與你們一筆一筆算個清楚!”
……
費明從張明遠房裡告辭出來,一直走出好遠,心裡還“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他許久不曾見主子有那樣的眼神,那種眼神就像是狼頂上了獵物,莫名讓人脊背一涼。
費明只顧安撫自己震蕩的心靈,不期與迎面而來的安蘭撞個滿懷。
安蘭見他面色灰白,不由問:“費大哥,可是有什麼事?我瞧著你臉色不太好。”
費明趕忙扯出笑容,他擺擺手:“無事,無事,可能剛剛穿過瘴氣時吸入了一些,過一會兒就會好了。”
安蘭見他不願多說,就也不勉強,淡淡一笑就轉身離開。
費明忽然想起什麼事來,他趕忙將安蘭叫住,笑道:“安蘭姑娘,可見到了楚神醫?”
安蘭道:“費大哥找神醫可是有什麼事?”
費明哈哈一笑:“我奉主子的命去了一趟京城,回來的時候,想著藥蘆的餘糧大概不多,所以在臨近的城鎮買了些米麵柴油,只是送貨的人沒有避瘴丹,不敢私自入谷,現在還等在谷外呢!”
仙雲谷的一應吃食向來是由白華派人定時送來。從前只有楚玄子一個,米麵消耗的很慢,自從這藥蘆裡多了許多張嘴,那點糧食顯然有些捉禁見肘。這兩天,安蘭正發愁要與餘慶一同去採買些補給,可巧費明這及時雨偏偏就想到這一層。
安蘭不由喜道:“那就多謝費大哥記掛了。剛剛絲竹給神醫送過一回茶,他現在應該還在藥房裡。費大哥快隨我來!”
安蘭一邊說,一邊就當先一步領著費明往藥房裡去。
兩人來到藥房,楚玄子果然在教林婉城把脈之道。兩人說明瞭來意,楚玄子隨口道:“避瘴丹就在藥櫃上,貼的也有標簽,你自己去取吧。”
費明在藥櫃上翻翻揀揀,找到一個青瓷小瓶,開瓶一看,裡面慢慢一瓶赤紅色的小藥丸。
費明興高采烈道了謝,轉頭就往藥房外走。
林婉城趕忙道:“師父昨日總共就煉了那麼一瓶子藥,你怎麼好全都拿去?費大哥不妨想想送補給的人數,安蘭你趕快按照人頭給費大哥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