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門重重地關上了。謝逍轉身長呼一口氣,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榻前,雙眼一閉沉默片刻,似在思索著什麼,隨即又睜開眼眸,迅速換上了緋色禮服,只是那紅刺著雙眼,彷彿有千萬只針紮在他身上,渾身不自在。
當謝逍收拾妥當,被歡快的人群簇擁著,推到大堂時,新娘子的花轎,也已然到了謝府門外。
門口吹吹打打,繼續不停不歇。可愛的迎嫁小娘,蹦蹦跳跳跑至轎前,手伸進轎簾,拉了三下新娘的袖衣。眼見一位身姿窈窕的佳人,穿著繁複的青質連裳,頭戴從二品八鈿,緩緩下了轎。
喜娘趕緊上前,攙扶著新娘子,只見新娘子抬起纖腳,跨過了地上的馬鞍。
擁擠的人群中,瞬間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
新娘子由喜娘攙著,身姿婀娜,一步一步地,走上了謝府的石階。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茫茫人群之中,忽然走出一位素淨的白衣女子,未施粉黛,姿色天然,衣帶翩翩,半肩秀發在風中搖曳,宛如絕世脫塵的白蓮。
“今天,是謝公子的大喜日子,小女子不遠千裡,特來道賀,並特備了一份驚喜厚禮。”
女子綿綿之聲,如天籟之音,婉轉悅耳,只是這一聲如珠落玉盤,在人群之中砸開了鍋。
剛還熱火朝天的迎親樂,戛然而止,樂手們,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瞄著這個不速之客。
層層人群之中,嗡嗡作響,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這位不速之客的來歷。
新娘眼看就要跨進謝府門檻,聽見身後有女子的聲音,心下好奇,便頓住腳步,轉身回望,站在高階上,透過沙沙作響的垂珠,便見一個清麗如仙的女子,站在下面的空地上,正笑臉盈盈,不懷好意的望著她。第一章
白衣女子抬起纖纖素手,捧著一個精緻的雕花木盒,一步一步緩緩向前,仿若手中捧的是稀世珍寶。嘴角噙著淺淺梨渦,一臉粲然,比陽光還耀眼,瞬間灼傷了眾人的眼。
“下面何人,可有婚貼。”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從謝府石階上匆匆跑下,轉眼停在白衣女子的跟前。
“婚貼?沒有。”女子黑亮的眼眸,靈動一閃,“不過,我手上的賀禮,我敢肯定,您家公子看了,一定會很驚喜!”
女子噙笑著微微抬手,伸手將木盒放在管家面前。
謝府迎親的陳管家躊躇著,緩緩抬起雙手接住,然後快速轉身,幾步便跑上了石階,眼看要穿過門檻往大門內走去。
“慢著。”
新娘子挺了挺腰背,站直了身子,抬起那如天鵝高傲的脖子,也許是女人天生敏感的直覺,她覺得階下的女子定有文章,她一定要瞧瞧,那女子誇口,定會讓她的準夫婿驚喜的木盒,到底裝的是何物。
“咳,額……既然今日是妾身與謝郎大喜之日,貴客送與他的賀禮,也就是送與妾身的賀禮,妾身也想沾沾這份的喜氣呢。”
陳管家頓住腳步,回頭望了望,觀望著新娘子的臉色,猶豫著要不要呈給她看。
“讓新娘子親自收禮,民女本該榮幸至極,不過怕是不適合您看呢。”雁薇鈴身子微微一伏,以示禮貌,那個,那個,到時候別怪本姑娘沒有提醒你。
薇鈴抬起水亮的杏核眼,有點挑釁的瞥了新娘子一眼。不過接下來,這高傲的新娘子,接下來會說什麼做什麼,薇鈴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了。雙手負背,小腦袋微微一歪,依然千年不變的,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悠然等著。
“雲姑姑。”新娘子頂著釵佃沉重的垂珠,高雅的緩緩轉頭,望向旁邊的隨侍姑姑,“妾身倒要看看,姑娘送的是什麼賀禮,我家夫君看了會驚喜,妾身卻不適合看。”
隨侍姑姑挺直了腰背,高傲地抬起頭,走至陳管家跟前,徑自從他手裡拿過木盒,優雅地送至新娘子面前,然後很狗腿的彎腰低頭,抬手,奉上。
薇鈴看著臺上的人,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悻悻摸了摸秀鼻: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一個模子的做作。逍哥哥,你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負了西姐姐。娶了這尊千金大佛回家,看你以後還有什麼好日子?
誒,男人為嘛都這般賤骨頭,好的不珍惜,非要找個折磨自己的,才舒坦。到時候呢,又痛哭流涕,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罵自己瞎了狗眼。那個啥,哦,不不不,必須申明下,除了我爹爹,他才不會患這種低階錯誤。
“啊!”
“啊……”
一道,兩道,悽厲之聲,破曉晴空,瞬間將七魄中三魄還在神遊的薇鈴,魂魄歸位,。
原本還在雲姑姑手上的木盒,摔下石階,一個勁骨碌碌,抽風似的轉了好幾圈,然後筆直橫在地上,歇了菜。
同時一個鮮血淋淋,肉呼呼的東西,從盒內飛速彈出,在地上翻滾,紅紅地血跡,瞬間染紅了一大片,那麼的血腥,那麼的刺眼。
------題外話------
有讀者反應新娘子為什麼不是鳳冠霞帔的紅蓋頭,薇煙在這裡解釋下,因為鳳冠霞帔其實從明朝才開始,漢唐的時候嫁衣是釵鈿禮衣青衣),不是紅蓋頭,即紅男綠女的婚服,本文的朝代雖是架空,但基本仿漢唐。為什麼新娘子能看到外頭的情景,因為她戴的是垂珠釵鈿。